方華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秋天還在一朵菊上舞蹈,季節就一個華麗的轉身,把清風打掃干凈的舞臺,讓給了冬天。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繁華落盡,欲望凋零。但冬天以它的豪放與瀟灑在天空與大地間揮寫詩行。
“草枯鷹眼急,雪盡馬蹄輕”是狩獵冬野的逍遙。“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是將士戍邊的豪爽。“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是游子回家的溫暖。“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是文人眼中的詩情。
冬天不只是“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行路難的愁悵,也有“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足不出戶的休閑。冬天不單是“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的傷感,更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心情綻放。
“天寒色青蒼,北風叫枯桑。厚冰無裂文,短日有冷光。”冬天有孟郊的《苦寒吟》,也有“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旋撲珠簾過粉墻,輕于柳絮重于霜”的《對雪》詠唱。
冬是美麗的,“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冬是炫目的,“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云。”
冬是雄壯的,“戰退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冬是無私的,“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無私玉萬家。”
“一條藤徑綠,萬點雪峰晴。”走在冬日的原野上,山含厚重,林蘊深沉,而虬勁的林木正以藍天雪地做紙,信筆揮就一幅幅狂草與行楷。
“岸容待臘將舒柳,山意沖寒欲放梅。”冬天是內斂的,它的詩人般的氣質、處女似的嫻淑,在一朵梅的暗香里得到淋漓盡致的宣泄。
梅是冬的魂,雪是冬之韻。“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并作十分香。”踏雪尋梅,問路蒼茫,該是怎樣一種脫俗的心境?“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寒梅一剪,雪中傲放,又傾倒多少詩意的情懷?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冬日,約幾文朋詩友,觀窗外雪斜梅疏,紅燒淺酌,談詩圍爐,其樂何窮?
而金圣嘆曰:“雪夜閉門讀禁書,不亦快哉。”此乃冬天的另一番詩意的境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