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之雨

墻陰下的積雪還未化盡，那一叢金黃格外醒目，迎春花開后，再長出一蓬葳蕤的綠時，才能爭艷墻外桃李。

2月，季節的春天已經露出端倪。

而這時的我們，被疫情逼到鋼筋水泥屋，似乎離春天很遠。

時間過剩，大多時候，坐在層層疊疊的陽光里，看新聞舊聞，看疫情更新，卻是幾十幾百幾千幾萬的居高不下。賭氣扔掉手機，從此做到波瀾不驚，沒有閱讀，也就少了無謂的兵荒馬亂。

2020年伊始的話題，必定跟武漢有關。

對于現實的痛，我們努力輕描淡寫，或者只字不提。但是，它終歸在那里，宛若痛瘡，有尖銳的疼。

無法平靜，我相信，無法平靜的不止我一個人。

我愛大自然，大自然才是我的家園。紙上談兵用豪言壯語譜歌那些逆行者的高尚精神，動情抒發對那些受難者的悲憫，宣泄對傷天害理者的憤怒，不是我之性格，只想證明有一顆正氣之心，做怦然心動之事。

志愿者報名處，那么多人，得知過了限制年齡，不免生出一腔惆悵。

原以為，美好的時光無非是：微雨的早晨，聽樸素的鳥鳴輕叩小窗；昏黃燈下，幾行小字，一盞清茗；抑或，古橋下，靜靜地看落日把蘆葦染成緋紅的模樣……現在終于明白，那些，都不是。最美好的，無非是：你安心地在，我安心地愛；你有難了，我勇敢地沖在第一。

斑斑駁駁里，沁滿了時間風雨，喜歡舊舊的巷子，喜歡巷子深處的人，而今，卻被疫情拉得那么遠。

有視頻發來，是女兒。女兒優雅溫婉，兀自娉婷，宛若一首小令。她從小成長，長成現在依然成長。

和女兒沒有距離，盡管她遠嫁外地，如果非說有，那就是嘴和心的距離。相互問答，一魚一水的樣子。她聽說我去報名志愿者卻敗興而歸，笑笑，笑著追問一句口罩的事。

父母在，疫情下的土地，歷經恐慌，受盡磨難，終將安詳，兒女的人生尚且漫長。還有村里人，給我買過冰棍吃的二奶奶，扎過羊角辮的二蛋嬸嬸，抱小白兔哄我嬉笑的豁嘴大娘，非常時期，一村人無恙，在外做子女的才會感到冬暖夏涼。

女兒不高調，并不代表沒情緒，只是細細碎碎氤氳在水面，波瀾不驚，仿若不增不減的愛，哀而不傷。

和女兒視頻三天后，我收到她快遞過來的2000只口罩。這對我來說，仿佛2000只盛開的太陽。600口人的村莊，我把口罩分散給了每戶。

回家。幾只雞，在院里啼叫清脆，你一聲，它一聲，追著大片的青菜和陽光。窗臺上那盆綠蘿，長了一截又長一截，綠得驚心動魄，拼了命地好給你看。

在這個季節，我需要的也許僅是一杯開水的穩妥，或者，一段舊時光，可分出那么多枝條，花蕾綴枝，每朵毛茸茸的苞，如欲醒的雛鳥，大美春天已經來到人間，會花開武漢，開遍整個華夏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