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峰
那年,高一高二的學子已放了暑假,他們閑置下來的宿舍,經學校決定,將分給高三的我們使用,而且可以自由組合,兩人一組。一時間,大家呼朋引伴,合計起來。
上午學校才發布了消息,大家課間就從班主任那里領了鑰匙。我和好友恰好分到了二樓的這間宿舍。
匆匆吃了午飯,我們一起檢視新宿舍,打掃衛生,從原來的宿舍搬運自己的物品,來回穿梭——原來的宿舍太擁擠,有了這樣的機會,沒有不樂的道理。
新搬入宿舍的西窗臨著操場,當時還沒有正式啟用,六月的操場雜草叢生,所以操場也就成了蟋蟀們的樂園。住在宿舍的二樓,晚上打開窗戶,會比一樓得到更多的涼風,天氣正熱,涼風也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為了方便說話兒,我們將兩張高低床并在了一起,上層置物,下層住人。沒有那么大的蚊帳可以將兩張床的下層罩在其中,我們把兩個小蚊帳門兒對門兒,分別系在上層床板的四角,然后將蚊帳門兒分向兩邊卷起,用夾子夾緊,形成了一個大的紗櫥。做完這些,已經汗流浹背。不知宿舍的地上哪來的那么多土,沾滿了我們的頭發,連咳出的痰都是黑的了。跑到樓下的盥洗池洗刷了一遍,回來飲足了水,換下臟了的衣服——下午兩點半上課,竟然還有時間小憩一會兒。從這一刻直到高考結束,這一段時間在宿舍里就交給我倆獨處了。
窗子上沒有窗紗,打開,會有蚊子進來,撩起蚊帳,蚊子也會鉆入其中。躺下之前,先熄燈,摸黑進到蚊帳里,先把乘虛而入的蚊子拍死,整晚就不會有蚊子的騷擾了,雖則它們會一直在房間里哼嚶。
并肩站在窗前,望著不遠處的燈光,我們有時會情不自禁手指緊握,感受著來自對方的關切;并排躺在床上,扯著閑篇,說著說著就會陷入沉默。這是預感到了什么?我們一遍又一遍,用腳步和目光丈量著校園的角角落落,走進了七月,走進了彼此生命里記憶最深刻的那個七月。
樓下操場的雜草間,蟋蟀的鳴聲已此起彼伏了,讓人聽出了秋的況味,跟隨這況味,濃釅的離愁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