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亞偉
一直覺得,二十四節(jié)氣中,白露最詩意。白露是位美麗的古典美人,藏在季節(jié)的屏風后面,冷眼看時光流轉(zhuǎn)。那些喧鬧的節(jié)氣,一個個你方唱罷我登場,演繹著不同的季節(jié)故事。她不急,直到天越來越高,云越來越淡,她才露出了美麗的衣角。
她出場時,眼角眉梢藏著若隱若現(xiàn)的清愁,給人一種秋之寂寥的感覺。白露到,秋風便有了涼意,秋涼讓人心生惆悵。寂寥是短暫的,下了眉頭,便不留痕跡了。白露,舞起水袖,婀娜的秋天就粉墨登場了。
秋意濃了。北雁南飛,鳥兒開始儲備食物準備過冬;秋蟲唱起最后的歌謠,聲音格外響亮;秋葉漸黃,很快就要在風中簌簌而落;果實漸漸成熟,豐收的氣息彌散開來。春華秋實,這個時節(jié),飽滿豐盈。我想起故鄉(xiāng)的青紗帳,綿延千里,密不透風。小時候,我會站在高處俯視這壯闊的秋色,玉米、高粱一人多高,密密匝匝,連在一起,大地從來沒有如此厚重過。等秋風搖響了成熟的風鈴,鄉(xiāng)民們紛紛趕到田地里,把秋糧顆粒歸倉。那時候,鄉(xiāng)間小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人們笑著打招呼,笑語聲也連成一片。還有故鄉(xiāng)的果樹,都在白露時節(jié),等待著成熟,也等待著遠方的歸客。它們期待游子早些啟程,還可以趕得上吃到第一口鮮美的水果。
如今,我在異鄉(xiāng),母親打來電話告訴我,白露了,天涼了,多穿衣服。我知道,母親又開始給我的女兒做棉衣了。記得小時候,秋風一涼,母親就開始趕做棉衣。母親的兩只手總是特別快,飛快地穿針走線,絲毫不敢停留。她怕冬天到來之前,還沒能給我們做好棉衣,所以總是急急的。可現(xiàn)在,母親老了,她還能飛快地穿針走線嗎?故鄉(xiāng)的母親,牽掛著遠方的兒女。遠方的兒女,也牽掛著故鄉(xiāng)的母親。思鄉(xiāng)令人老,心中又不免生出些惆悵。自古逢秋悲寂寥,說的是游子的心境吧。
寫詩的文友寫到:“白露,你是我青梅竹馬的戀人,風涼了,我的心就熱了。”想起了那首《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水的那一方,有你朝思暮想的人。文友說,白露風涼后,他總喜歡眺望故鄉(xiāng)的方向,仿佛能夠順著風的方向飄回去一樣。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人也是一匹背井離鄉(xiāng)的馬,是一只飛離故鄉(xiāng)千山萬水的鳥。白露時節(jié),風涼,月明,最易觸動思鄉(xiāng)的心懷。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故鄉(xiāng)的白露,風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