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青

裊裊涼風動，凄凄寒露零。不知是從一縷風開始，還是從一滴露開始， 到底一寸一寸涼下來了。秋，

已經是十月。風，開始帶了哨音，吹在身上，有了些許瑟縮之意。夜晚不敢再在湖邊的亭子里閑坐。露水會調皮地溜進來，歇在發上、肩上、膝上，裸露的手臂有了冰涼之感。打開衣櫥，輕薄的衣裙還在搖曳生姿，卻只能再留戀地看一眼摸一下。需要尋一條足以蓋住腳踝的長褲，再取一件厚點的外套穿上才能出門。原來不經意間，秋已到深處。

十月的天空湛藍高遠，而十月的大地則像一間豪華的宴會廳，豐盛的菜肴擺滿了桌子，讓人眼花繚亂。蘋果、柿子、大棗……個個飽滿歡實。老南瓜的皮已經掐不動了，用它熬粥喝，最是香甜。

這個時候，大把大把的顏色，漸漸讓位于金色。好像之前春天的草長鶯飛，夏天的荷紅柳綠，全都是為了它做鋪墊。眼中所見的，堆成山的玉米棒，沉甸甸的稻谷穗，河邊的蘆葦甚至老農臉上的笑容都變成了金色。那么奪目的金、奢華的金、古樸的金。人們常說金秋十月，真的是再妥帖不過了。

楓葉已經紅了，雖還沒有那般燃燒的壯觀，紅肥綠瘦參差交錯，倒像是秋天正在落筆的一幅水墨丹青，淺淡相宜，靈動自然。

一場雨后，葉落滿階。卻并不讓人感傷，只覺得它們從容的姿態很美。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它當懂得，華麗轉身，微笑離開，更讓人記掛和念想。

桂花已經香透了吧。遠方的朋友，等我來啊。我們在樹下撿一把枯枝煎壺桂花龍井茶。秋水長天，我們只聊歡喜不說愁。即使更深露重，天地也因這香，變得情意綿長。怎忍匆匆離去？坐會兒，再坐會兒，在那桂香里低眉、淺笑，人生的追逐忙亂，都變得無足輕重。

菊花開滿頭了。有空就上街去轉轉吧，不定就在某個路口的拐角處遇到一整車的菊花。賣花的多是老人，瘦，但精神著。

我總會帶回一兩盆，房間里擺著。夜涼如水，一本書，一杯茶。身邊，有花這么開著，有人這么好著，還有秋天，在慢慢講著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