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韻
春,是用來愛的。未沾杏花酒,沒飲桃花釀,人已三分薄醉了。在我的眼里,春,就像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但她更適合做戀人,對,是心儀已久的戀人。
每年,當她含情脈脈地出現在我面前,我都會與之深情以對、溫柔相擁,然后便在春那溫軟的懷抱里,沉醉不愿醒來。
春天回來一次,我就會給她寫一封情意綿綿的信,剪一抹柳色,剪一頁桃紅,再裝上十里春風。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忽而又春,紫燕剪細了東風,鳥兒叫綠了山川,蝴蝶邀來了百花,春風喚醒了世界。云兒和風兒纏綿嬉戲,一不留神掛上了柳梢,因貪戀這一杯人間春色,惹了一身翠煙,便成了大掛大掛的綠云,在枝頭裊娜盈盈、嫵媚動人。
春,是娟然的,柔婉的,細膩的,溫潤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春色撩人呢。春天一來,所有的秘密都藏不住了,那些埋在心底里的柔軟,紛紛鼓脹著冒出飽滿的芽苞。粉紅的,鵝黃的,嫩綠的,把一個五彩繽紛的夢攬在懷里。只待三月的十里春風吹響集結號,便一股腦兒蓬勃而出,你擠我擁、互不相讓,緊鑼密鼓地閃亮登場。只是為了送給季節一場盛大的驚艷呢。
是誰舞著一支巨筆揮毫潑墨?柳綠了,桃紅了,梨白了,麥苗青了,菜花黃了。春風一吹,波浪滾滾、浩浩蕩蕩。流連在這樣一幅迷離的意境中,總有一種不真實的美。
這桃紅柳綠醉人的春啊,她是我的嗎?似乎又不是。
她是賈至的“草色青青柳色黃,桃花歷亂李花香”,是宋祁的“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是朱熹的“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她更是白居易的“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是杜甫的“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春,這細軟的季節,最容易讓人惹上相思和清愁,適合靜靜地念一段落花斑斕的往事,想一個月白風清的人。因為春里的每一片綠葉都生長著希冀,每一朵花兒都寄存著思念。
春,是陸游的沈園相遇,是唐婉的春夢無痕,是納蘭的只如初見,是李清照的離愁別緒,是徐志摩的康橋柔波,是林徽因的人間四月,是李后主的故園回望,是林妹妹的涕淚葬花。是柳煙深處的一襲白衫,是春枝頭上的一朵花香。
喜春,憐春,悲春,嘆春。春,就是這么的讓人眷戀。我知道,這份眷戀終究離不開紅塵里的一念真情和一份遇見。就像桃李遇見春風,柳色遇見花容,蝴蝶遇見花朵,花朵遇見春天。
一直相信,唯有內心柔軟,柳才會為你綠,花才會為你紅,春風對你含情,春水也對你微笑。
遇見一頁春,遇見一份驚喜,更重要的,是遇見一份素樸日常而恬淡喜悅的心情,遇見一個似是故人來的全新的自己。
此刻,春風已乘上駿馬,我聽見了噠噠的馬蹄聲。坐在春深處,我以虔誠的心,從容的姿態,懷揣一抹春色,取一瓢歲月的慈悲,煮一壺光陰的茶。深深懂得,這春和景明的旖旎風光,一切皆是心的美。
相約在這一季嫵媚撩人的春光里,帶上一份美麗婉約的心情,與春,來一場宿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