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書貞
根子娘四點半就醒了。
她感到胸口憋悶得難受,再也無法入睡。根子娘用力揉搓了幾下胸口,自己感覺喘氣好受了些,就慢慢穿衣下了床。
根子每天六點鐘準時上班,根子娘也必須每天五點鐘上班,為兒子做飯。飯做好后,娘才去輕輕敲響根子的房門:“孩子,娘把飯給你做好了,快起來吃飯吧,別耽誤上班。”
根子二十歲就上了班,每天的早飯都是由娘來做。后來,即使根子娶了媳婦,根子媳婦早上也懶得起來。根子娘也樂意早起給兒子做早飯——根子說,娘做的飯最香!因為有娘給自己做飯,過慣了飯來張口的日子,根子生來就沒有做過飯。
根子的兒子結婚住進了縣城的樓房,根子媳婦理所當然地跟著進了縣城,當然除了照顧兒子兒媳的飲食起居,更重要的是要照看剛出世的孫子。根子要上班,更要照顧日漸衰老的娘,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根子娘和根子兩個人了。
根子娘邁著小碎步,慢慢挪到了廚房門前,手摸索著拉開了廚房的電燈。根子娘打開爐子的開關,藍藍的火苗騰地竄了起來。這把炒鍋今兒握在手里咋這么重呢?根子娘覺得身子沒一點兒力氣,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馬扎上。
炒鍋里的水開始翻滾著打起旋來。
根子還得吃飯上班哩——根子娘手扶著墻站了起來,兩腿像灌了鉛,走一步就氣喘得厲害。根子娘用手擦了擦額頭那滲出的汗滴,頭頂上的一盞電燈咋變成了兩盞,而且同時晃了起來,越晃越快,根子娘感到胸口像被人用刀子剜了一下,她猛然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猝然倒地……
睡意惺忪中,根子下意識地睜了睜眼——掛在墻上的電子表整六點,媽呀!根子一激靈由床上跳下來。往日,娘提前就把飯菜端在了桌上,然后再喚醒自己吃飯。今兒娘干啥去了?“咣”地一聲,根子一臉怒氣摔門而出。
廚房的門半掩著,根子大踏步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根子看到,娘躺在地上,身子已經僵硬,娘瞪著一雙眼睛,張著嘴,仿佛在給根子說:孩子,娘把飯給你做好了,吃飯吧,別耽誤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