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華
春分后的一天,3月21日,母親回家入土。一路上陽光明媚,鳥兒啾啾鳴叫,在前面引路。兩行綠柳站成列隊的姿勢;路邊的杏花正在盛開,十里杏花,以大片大片的素白,迎接母親回家。
同族的親人們已等在家里,出門迎接。下車后,我抱著母親的骨灰盒,我們姐妹兄弟四人按年齡長幼順序,以交接的形式把母親抱回家中,給母親一個莊重的儀式感,讓她看看闊別的故園——她永遠無法回去的家。
懷抱著母親,親切、溫暖而又久違,這是最后的擁抱。
屋里的擺設,一切還是母親在世時的樣子:燒紅又變白的煤球還在爐膛里;燒水壺靜靜地立在爐邊;西屋里的紡車靠在墻角,落滿了灰塵;東屋里的針線筐、織布梭、繡花線仿佛在等著它的主人。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靠近西沙河的那片地,周圍是大片碧綠的麥田,田間高高的風力發電葉片隨風旋轉。遠處,那片素白的杏花若隱若現,那片鵝黃的綠柳像是一幅初春的水粉畫,這是母親安息的地方。
春分過后,日子一天天變長,就像我對母親的思念,一天天增長。
想起母親在世時,春天的這個時候,前院的杏花開了,滿樹的白;碧綠的小蔥剛剛下來;院子里的香椿剛剛冒芽;榆錢兒嫩綠,可以做成榆錢兒餅子……那些被母親的織布梭叫醒的早晨,那些被母親的繡花線裝點的初春,變成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
頭枕大堤,腳踏沙河,風輕鳥鳴,母親長眠不醒。陽光下,春風里,壓在墓地的黃紙,晃疼了我的眼。母親,我托付潔白的杏花陪您,我托付碧綠的麥田陪您。
愿春風,輕輕安撫;愿陽光,柔柔沐浴;愿春雨,細細滋潤。我的牽掛,我的思念,也隨母親深埋于此。母親在哪里,哪里就有一根臍帶和我的心相連。
來世,還要遇見,做我的母親,我只選您。
杏花隨風飄落,白色的花瓣兒像雨滴,更像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