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慶民

春雨如絲，飄飄灑灑下了一夜。清晨起來，發現片片梨花被雨打濕，零落滿地。

我心情突然沉重起來，傷感起來。

十年前，外婆走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細雨紛紛、梨花滿地的清晨。

外婆生前特別喜歡梨花，她種下的梨樹，粗的、細的、高的、矮的，占據了整個小院。梨花開時，如云似雪，如夢似幻。

外婆喜歡坐在樹下，癡癡地看著梨花，也等著我回家。每次一進門，就會看見她顫巍巍地站起來，臉上堆滿笑容，小心翼翼掏出用手帕包裹著的糖果、點心，用那雙熱乎乎的手和那顆滾燙的心，溫暖著我的整個童年。

中學住讀時，我看上一套書，因價格不菲，不敢跟母親講，便偷偷告訴外婆，其實她并沒有能力買給我。就在我把這事忘的一干二凈時，突然有一天外婆跑到學校，塞給我一卷皺巴巴的錢，笑著說：“俺賣了幾棵梨樹，快看看買書夠不夠？”后來才知，并沒人買外婆的梨樹，不過是從夏天到秋天，她起早貪黑，拼命的拾麥穗、找花生、挖紅薯……換來買書的錢。

那時，我常向外婆許諾，等我有了本事，一定好好孝敬她。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好，俺等著！”

參軍第二年，我去參加干部苗子集訓，為考軍校做最關鍵的沖刺。外婆告訴我，在梨花前許愿特別靈，所以她會在梨花盛開時，為我許下最美的愿。

成績出來后，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外婆，我愿望實現了。母親沉默許久，說外婆已經走了，就在院里梨花落完的那天。母親說外婆怕影響我學習，囑咐大家千萬不要告訴我。

花落了，還會再開，人去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春雨中，梨花開了又謝，歲歲年年。但落在我心里的春雨，溫潤甘甜，開在我心里的梨花，永遠也不會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