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華剛
吊坯,也稱吊磚,是過去捕鼠的利器。制作吊坯捕鼠,是曾祖父傳給祖父,祖父傳給父親,如今父親又教給我的。
制作吊坯并不難,就是找兩塊大青磚,在老鼠經(jīng)常出沒的墻角,地上放一塊磚,墻上吊一塊磚,兩塊磚緊緊挨著。為了吊起這塊磚,需要先在墻上釘一枚大釘子,拴一個小繩套,用一根筷子穿過繩套挑起這塊磚,磚距地面也就是十厘米高,只要老鼠在吊起的那塊磚下吃誘餌,誘餌錯位,磚就會渾然落地,讓老鼠插翅難逃。
吊坯的核心技術(shù)在于一種杠桿作用,那就是筷子前端挑著磚,后端用麻繩拴緊,垂直別在地上那塊磚的下面,因為下面鑿了一個通透的小槽,小槽里面的那節(jié)高粱桿前頭用針線縫著幾顆南瓜籽。
那年,我家南屋里突然躥進了一只老鼠。沒過幾天,老鼠群便在這里安營扎寨。我每次走進屋子,總能聽到老鼠啃咬東西的聲音,有時還能看到一只大尾巴耷拉在外面。由于之前不懂得支吊坯,我先是在屋子里布下三張粘鼠板和一個捕鼠籠。幾天后,粘鼠板上倒是粘住了一只,屋子里也安靜了許多,憎恨之余,覺得終于出口氣了。
可沒過幾天,屋子里就又傳出老鼠的動靜。緊接著,這個屋子似乎成了老鼠的樂園,老鼠與物品的摩挲聲、嘶鳴聲、咬嚼聲,不絕于耳,若是一個人佇在屋子里,還會感到有點驚怵,屋子里也顯得陰森森的,這時的粘鼠板和鼠籠,似乎也成了一種擺設(shè),鼠輩們對其視而不見。它們整日躲開粘鼠板,抑或大步流星,抑或閑庭信步,仿佛這個屋子就是它們的世界。
更讓我惱火的是,老鼠居然把我家的風(fēng)箱、簸箕、木鍬都啃了,就連手扶拖拉機水箱口的塑料板也難逃一劫。看到它們肆無忌憚地作害,我怒火中燒,恨不得把屋子里翻個底朝天,可屋子里有糧食缸,還有祖輩留下的犁、鏵、耬、耙等農(nóng)具,挪動一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我束手無策的時候,年邁的父親來了興趣,要制做吊坯。聽父親說,這種捕鼠方法,在過去人還填不飽肚子,卻又鼠患成災(zāi)的年代,一晚上可以拍死十幾只老鼠。我祖父那會兒,就是一到晚上為了捕鼠就不睡覺了,他一邊紡麻繩,一邊捕鼠,到了天亮,就可以把半籮筐死鼠拎出屋外。
不大一會兒,父親就支好了吊坯。自從吊坯發(fā)揮作用后,不到一天,就將屋子里的老鼠殲滅了三只,解除了困擾已久的鼠患之憂。后來,我看著屋子里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不得不嘆服老輩人的智慧。
如今,隨著農(nóng)村脫貧攻堅戰(zhàn)的偉大勝利,人們居住的環(huán)境發(fā)生了很大變化,生活條件也有了很大改善,院里院外、房前屋后都成了水泥硬化的地面,曾經(jīng)讓人深惡痛絕的鼠患幾近銷聲匿跡,曾經(jīng)的吊坯也已成為歷史。人們沉浸在恬淡的日子里,安適的生活中,正朝著小康水平的康莊大道闊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