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貴
火辣辣的太陽像晚娘的拳頭,砸在誰身上誰都冒汗,躲都躲不掉。好在鄉鄉綠蔭婆娑,囂張跋扈的熱浪在窮兇極惡的放蕩中,自然也就收斂了不少。
然而,夏日炎熱并沒有甘心退出,仍然盤踞著玉宇空間肆威逞強。滾燙的地表看不到蟲子的爬行;那些嘰嘰喳喳的鳥兒也不知了去向,在烈日的蒸熏中啞了喉嚨。葡萄架下呆立的雞婆在“咯咯”抖索中一個個打起了瞌睡;趴在地上鄰居家的大黃狗一動也不動,像是受到致命的打擊,劇烈地殘喘著。干燥、酷熱侵襲著所有的生靈。
來福從田間回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他放下鐵鍬,擦著汗水,沖著狗蛋的娘嚷:“狗蛋他媽,要是老天再不下雨,山坳那塊田里的莊稼就完了。”
“他二叔說,電視臺預報,今天下午有雷陣雨。下了雨,那塊田就有救了。”狗蛋的娘滿有把握地說。
下午四點多鐘,西南邊大山上瘴氣氛氳,天體泛起了黃色。一陣微風中過后,不知從那里冒出了一些蜻蜓,結群而至款款低飛。
風悄悄地行動了,風力逐漸加大,一時天空烏云密集。天,看來真得是要下雨了。來福夫妻站在門口,望著天空。
第一點雨滴落下時,來福一陣狂喜,脫口而出:“下雨了,下雨了!”那喊聲干脆、清爽,帶著激動與喜悅。
風借雷威,雨助瘋狂。一時,天地間萬馬奔騰,狼煙四起,連天接地,浩茫一片。來福的喊聲在雷聲、風聲和“嘩嘩”的雨水中變為渾濁,最后是一片模糊。
有幾個小孩站在雨中,故意讓雨水淋濕他們稚嫩的身體,他們在雨水狂跑著,呼叫著,快樂地擁抱雨中的清涼。
轟然而至的狂風暴雨,一下子熄滅了盛夏的干火,雨水將一滴滴乳汁喂給那些因饑渴而憔悴的莊稼。夏天的雨果然就是金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你看,雨水落在蘇東坡的筆下就有了不同凡響,每滴雨點都是詩。
一首詩還沒有來得及詳細品味,雨后便立馬展開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面:“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精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來福光著膀子站在雨中,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