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宇

石榴是我最愛的水果，沒有之一。然而，石榴在我心里卻不僅僅是一個水果，更是一個只有我和我小學的語文老師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小學操場主席臺前，左右各種著一棵石榴樹，那時候我把它倆戲稱為主席臺的“左右護法”。這兩棵石榴樹每天就像士兵一樣守衛著主席臺，默默無言，無論風雨。

我升入小學二年級的秋天，也正是校園里的石榴由青轉紅的季節。

一個秋雨后的中午，吃過中餐，我們照常去午休室睡覺。但是那一顆顆掛著水珠的紅紅的石榴一直在我的腦海里來回打轉，我終于還是沒能抵擋住誘惑，趁值班老師打盹兒的工夫，偷偷爬起來，一溜煙地從她的面前跑出去，眨眼的工夫便來到了石榴樹下。我抬頭看那些還掛著秋雨的熟透了的紅石榴，心便隨風搖曳起來。可是我那時七八歲，個子不夠高，即便是跳起來也難以摘到心心念念的石榴。

這可如何是好？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石榴在我頭頂，我卻摘不到。到嘴邊的鴨子還能讓它給飛了？我當時是班里的勞動委員，對于掃帚、拖把再熟悉不過，小腦袋瓜靈機一動，便拿定了主意。我跑去教室里拿出一個用高粱穗做成的笤帚，欲用它來打落石榴。可是，語文老師的及時出現，不幸地讓我“犯案未遂”。我連連低頭認錯，對老師說：“對不起，對不起，以后再也不會了。”臉頰羞得同樹上的石榴一般紅。

沒有等來預想中的嚴厲地批評，老師摸了摸我那蓬亂的頭發，從石榴樹上摘下一個最大最紅的石榴給我，還對我說了一段讓我終生難忘的話——這段話給我的感覺就如同一壇深埋地下的酒，經過歲月的釀造，發出濃濃的醇香：“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你自然可以在秋天摘下并享用石榴樹結出的美味果實；想想看，你自己在秋天，結出了什么‘果實’呢？”

這句早已飄散在濕漉漉的秋風中的話，卻讓我在每一個石榴成熟的季節，問自己：“這個秋天，你結出了怎樣的果實？”

現在想來，那位老師給我的那顆石榴，成了我目前吃到的最甜的一顆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