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云廣
雪后,太陽仿佛是一個披著婚紗的新娘,臉色微紅,微笑著隱于村東樹林的林梢之后,她把溫柔且燦爛的光芒投向這銀裝素裹的世界,使得這雪后初霽的大地更顯得寧靜而安詳了。我走在雪地上,有幾分陶醉地聽著“咯吱,咯吱”腳踏積雪發出的聲音。待到走至村邊路口時,我極目四眺——嗬,到處是滿眼的白色,刺得人眼無法睜開。幾只斗仗的小鳥,仿佛也受了這雪天的鼓舞,鳴叫著,撕扯著,追逐著,從地上打到空中,又從一棵樹撕扯糾纏著打斗到另一棵樹,使得樹上的積雪被一片片震落下來。往日喧囂忙碌的大公路,突然沉寂了下來,仿佛一條凍凝的血管,一下子失去了生機和活力。四野里似乎一下子變得異常空曠起來,清一色的白色中只偶爾在不遠處的某個角落里,透出一兩點灰黑的或是深綠的顏色,那是大自然躁動在母腹中的生命情緒的宣泄吧?或者是大自然在潔白畫布上點綴上去的幾痕生命的色彩?
但是,安靜是暫時的。當安詳且柔情的太陽從樹梢的頂部慢慢挪移到人家屋頂前方的時候,雪地上打雪仗的孩子們便像小鳥般開始了他們興奮而無顧忌的嘶喊與嘻鬧。大人們忙著清掃路面的積雪,無暇顧及孩子們在雪地上撒潑打滾地胡亂攪鬧。
面對著眼前銀裝素裹的世界,我忽然記起五十年前的寒冬時節,跟隨母親在黑龍江北部的農村度過的那段令人難忘的童年時光來。那個寒冷的冬天,幾乎是天天下雪的,二姐家房西的空地上被狂風暴雪塑造而成的高過屋脊的“雪山”,成了我們幾個孩子玩耍的樂園。我們偷偷地拉起爬犁,爬到“山”頂,幾個人坐上去,齊喊“一二三”之后,飛快地滑下山來,滑出很遠很遠,并美其名曰“趕火車”。直到現在,我還常常記起,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茫茫雪原,以及雪原上馬拉雪橇的趕路人。
如今,在大雪飄飄的日子,我們有機會坐在溫暖如春,窗明幾凈的屋子里,欣賞著窗外的美景,品茗閑談,分享著各自的快樂,同時又各自默默地在心里為這世界祝福。有了這及時而來的大雪,我們就有了來年豐收的希望。有了希望,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也就越加情深意切了。
雪是冬天的神話,是美好夢想的寄托。
一切希望都孕育在這濃濃的雪天里。
我想起了雪萊的那句名言:“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