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梅冷冬時節，大街上，人們裹著厚厚的棉衣匆忙前行。前面一人穿著斗篷似的呢子大衣，讓我不由眼前一亮，我的思緒回到了鄉下老屋里的氈襖上。

那是件牛毛氈襖，潔白如雪，無領有袖，寬大厚實，上厚下薄，長度適中。

在我兒時，下雨天，父親穿著氈襖去疏通院落里的排水洞，雨線斜斜地打在氈襖上，似打在銅墻鐵甲上，氈襖外面在滴水，但不會浸濕到里面。等父親回來，把氈襖掛起，水順著下擺流。天氣晴好，父母一定把氈襖拿到太陽下曬干，以防發霉。

麥地澆水時，有時需要晝夜連續，父親穿著那件氈襖，困了裹著氈襖靠著溝沿邊的芨芨草瞇一會兒，這時的氈襖似一個被子，堅定地把重重露水隔在外面，一心一意地守護著主人。

收割莊稼，去麥田時，氈襖是必帶品。歇晌時，把氈襖鋪開，父母坐在氈襖上，喝水吃饃，還能在氈襖上稍躺一會兒，打個盹。

我們坐在氈襖上玩耍，這時氈襖的用途是氈，是地毯，它牢不可破，不怕麥茬戳。休息完后，把西瓜滾到氈襖中，以防西瓜被太陽曬得熱乎乎，不解渴不解乏。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眼看一陣陣雨就要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父母麻利地抱起麥捆，摞成平行的兩堆，把氈襖搭中間，支成個帳篷。任雨點劈哩啪啦，任雨水瞬間成小溪，我們躲在它下面，纖毫未濕。

打麥場上，看糧堆的人要睡在麥場上，父親在麥草里扒開個洞，鉆進去，蓋上氈襖，睡得暖和又舒適。

家里養著一匹馬和一匹騾子，我和哥哥牽著韁繩去放它們，馬背上駝著氈襖，氈襖袖子的袖口用繩扎住，里面裝著水壺和西瓜。到了草兒茂盛草地寬闊的地方，把馬兒的韁繩拴在木樁上，馬兒繞著木樁悠哉游哉地吃草。我們把氈襖一鋪，放心地坐在氈襖上喝水，啃西瓜，打一會兒撲克牌，看一會兒書，還能頭枕胳膊，抬眼望空中柳絮般的云。

氈襖既能披也能穿，它硬展展，新嶄嶄，始終挺脫如初。

氈襖攜帶方便，保暖防潮還耐用，它是以前農家人的雨具、鋪蓋、帳篷。憶起小時候的氈襖，那股牛毛味又彌散開來，一股暖意也隨之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