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琴
我喜歡蘇軾《水調歌頭》里“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千古名句,也喜歡翩翩起舞,看對酒當歌時的月下清影,更理解“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世間悲涼。我最喜歡的是滿月,特別是仲秋之夜,當月亮緩緩升起,像一團薄冰掛在虛空,明亮又純凈。這樣的夜晚,有多少灼灼的目光都深情地凝望著它,在同一片月光之下,又有多少種生動的瞬間和畫面在同一時間上演。有親人團聚,把酒言歡;有舉杯邀明月,獨酌無相親的孤單;又有隔海隔山隔著云端甚至隔著生死的思念。這輪明月承載了人們多少期盼、祝福和美好的心愿!
從古至今,有月就有詩歌。唐朝詩人張若虛僅憑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壓全唐,他把寫月的起點拉到了極致。聞一多曾評價這首詩是“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如今人們讀到這首詩,忍不住遐想,那第一個見到月亮的是怎樣幸運的一個人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張九齡這首《望月懷遠》清簡明潤,如玉如天,詩人心中澎湃著怎樣的情懷和感慨,才寫出這樣的千古絕唱!“江月”“海月”被他們二位寫絕了,以至于讓后來者再寫起月色來都因為無法超越而焦慮,只有模仿與崇拜。
如果沒有詩歌,盛世大唐的偉大也要遜色很多。
我總感覺自己的前世也應該是個詩人,手扶前人依靠過的那根欄桿望月懷遠:是因為失去雙親的孤單,是對先人的思念;是因為從前的韶光在每一個月夜里迭現,還是因為時空的變遷與轉換?那時候純凈如頭頂的藍天,行走在前人踏出深深足印的水岸邊,借著月光看水中凋殘的菡萏,胸中的慨嘆如滔滔江水,化作詩行,穿越時空,與今天的自己相見。
可如今,這半懸的月亮似被什么人給偷換過了,沒有了先前的澄凈清朗,也不見了玉兔搗藥、吳剛伐桂。從前的月亮里盛滿了故事,隨便拉出一個就讓人如臨其境,浮想聯翩。如今,那些堅硬的鋼筋水泥不僅擋住了我的視線,也困住了我的思緒萬千,我在心里把它們推倒瓦解了無數回。
在共同的這片月光之下,祈愿世界和平,不再有瘟疫和戰爭。天下大同,美美與共。愿人世間所有的故事都圓滿,所有的愛都被成全,所有的團圓都不必跋山涉水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