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撰稿人朱殿封
耙(bà)和石砘是犁、耬的親密搭檔,誕生于犁之后。它們是否與耬同期誕生,史料沒有確切記載。今人只能籠統地說它與耬“腳跟腳”誕生,當然,這個“腳跟腳”在歷史時間長河里也許相隔了數十年、上百年。有關農具起源的書籍中說,耙和石砘出現于魏、晉、南北朝時期,耙用于碎土、平地和消滅雜草,石砘用于壓實松土。書籍記載肯定遠遠晚于耙和石砘的誕生年代。
北方地區通用的耙長約1.5米左右,寬約80厘米左右,一盤耙連邊框在內有三道豎木梁,三道橫木梁,中間橫木梁兩側還有兩條斜木撐。每道豎木梁上間隔15厘米左右安裝一根鐵制或木制耙齒。木制耙齒誕生先于鐵制齒耙,耙齒上部方正下部扁尖且彎曲。有的耙是兩道豎木梁安兩行耙齒,有的只安一行耙齒。
耙對農作物種植的作用不可小覷。犁鏵耕翻土地,翻出的新土成條形土塊,一經日曬形成許多坷垃,如果不及時破碎,坷垃支撐著土層,水分蒸發會跑墑,再者,坷垃破不碎,播種時阻絆耬腳,種子落土不勻,或種子被坷垃壓住抽不出身子,這些都容易導致出苗不全不旺。耙的功能正是碎土和保墑。
耙地,一盤耙一般套兩頭(匹)或三頭(匹)牲口,耙地人站立到耙盤上,壓住耙盤防止輕飄,受重的耙齒插入土里。如果牲口體力弱,便安排個小孩蹲在耙上壓著,或者放幾塊土坯壓住,但是這樣耙得土層淺。耙地人一手牽著牲口韁繩,一手執鞭,身子悠然晃動帶動耙盤前行。耙齒把二三寸厚土層的坷垃耙碎,把小面積高洼不平的土層蕩平,把土里的雜草順帶“摟”出來。耙,是土地的梳子,為土地新娘巧扮梳妝。
農具家族中,耙與眾不同,它身形縮小后成為木耙(pá)。前者適宜大片土地作業,卻對地頭地邊、窄畦小壟、單壟地塊缺乏能力。因而先民發明 了 木耙,長約40厘米,單橫梁上安裝耙齒,分鐵、木兩種,鐵齒耙用作蕩平小塊、小畦土地,木齒耙用作蕩菜園畦壟和場間攤曬糧食。
木耙還演化為古代兵器,鐵齒釘耙耙齒鋒利似釘,攻擊性強,作為兵器使用可擊、可耙,是軍中利器之一。耙的擊法有“推牽”“扁身殺”“倒頭打”“大斜壓”等,防法有“直起磕”“對打對揭”“扁身中攔”等。武術單練套路有“荷葉耙”和“九齒釘耙”等,對練有“耙進槍”和“耙戰刀牌”等。這讓人聯想到《西游記》中豬八戒的上寶沁金耙,那可是太上老君錘煉的寶物。小說雖然不是歷史,但其情節來源于生活。
由此引申,農民摟柴草使用的竹耙子是不是由耙化而來?梳頭的梳子、篦子,老年人使用的“癢癢撓”,是不是也由此演化而來?前者與后者的區分好似孫悟空的金箍棒縮小為繡花針,分別用于生產和生活。1977年,考古工作者在山東曲阜魯國故城鉆探試掘,在兩座戰國時代的大型古墓葬中各發現了一件象牙雕刻的“癢癢撓”,以年代論,猜測“癢癢撓”由耙演化而來有點不靠譜了。
如果說耙是土地坷垃、雜草的克星,那么石砘便是土地“通風冒氣”的克星。
石砘與耬相匹配,有兩個石轱轆的,有三個石轱轆的,轱轆的間距與耬腿間距相同。大概因為石轱轆是扁圓形狀,魯北一帶俗稱“砘轱轆子”,直徑約30厘米左右,厚度十二三厘米,中間鑿三四厘米的圓孔,兩個或三個一般大的石轱轆為一副。將石砘固定在一根硬實的圓木的兩端,配套木質框架,由一頭牲口拉動。石砘順著耬壟走,將耬鏵翻暄的土壓實。有歌謠曰:“大黃牛,拉砘子,吱吱扭扭叫陣子,叫一陣,停一停,讓俺緊緊牛韁繩。牛韁繩,抓在手,拉著砘子胡亂走,壓得麥壟彎彎扭,長得麥子稀拉溜,來年麥子收半斗。牛韁繩,抓在手,拉著砘子照直走,壓得麥壟直溜溜,長得麥子綠油油,來年麥子增八斗。”
耙(bà)是犁的得力助手,耙(pá)和石砘是耬的左膀右臂,犁、耙、耬、砘四者各有所能,各有側重,它們密切合作各盡其力,方能圓滿完成農作物播種。四力合一,才有了一粒種子的成功落地,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