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大抵都推過石磨吧。那時,推磨對于每一個家庭來說,都是一項重要的生活內容。“嗚嗚”的石磨聲伴隨著我們長大,見證了我們生活的變遷,也留下了艱辛歲月的恒久印記。
??? 石磨是每家必備的重要生活工具,據說最早是由魯班老祖發明的。在魯班生活的時代,人們要吃米粉、麥粉,要把米麥放在石臼里,用粗石棍來搗碎。這種方法不但費力,而且搗出的面粉粗細不均,一次還搗不多。魯班想找一種用力少而收效大的方法,就發明了石磨。
??? 石磨的結構并不復雜,上下兩扇磨盤,上為陽扇下為陰扇,暗合陰陽太極。陽扇相對厚一些,易于把食物磨碎;陰扇則相對薄而輕,既可減輕對磨箱的重壓,又便于搬運。陰扇中間裝有一個短的立軸,用鐵制成,陽扇中間則有一個相應的空套,兩扇相合之后,陰扇固定,陽扇可以繞軸轉動。兩扇相對的一面,留有一個空膛,叫磨膛,外周制成一起一伏的磨齒。陽扇上有磨眼,磨面的時候,糧食通過磨眼流入磨膛,均勻地分布在四周,被磨成粉末后,從夾縫中流到磨盤上。磨盤上的面粉先是像下了一層霜,隨著霜越下越厚,慢慢就積成了一堆雪。
??? 磨玉米、麥子、豆子之類干燥的糧食的時候,只需將要磨的東西堆在磨盤上,隨著磨輪轟隆隆的轉動,堆在磨盤上的糧食隨著磨輪震動慢慢滑入磨孔中,白色的雪花一樣的糧食粉末就從磨盤、磨輪間的溝槽中飄出來,堆積在磨盤槽中。最容易磨的是地瓜干,其次是玉米、豆子。最不好磨的是麥子,頭一遍推起來還比較輕,但隨著所推遍數的增加,會越來越重。好在那時小麥少,所以盡管難磨,真正磨小麥的機會并不多。若研磨的是新鮮的或用水發了的糧食,非得兩三人推不可。一人在磨盤旁邊用勺子往磨盤中添糧食,二人推磨。水發透了的糧食,粘性很強,在推磨的過程中往往把石磨的磨輪與磨盤磁住,很費力。
??? 推磨既可用人力,亦可用畜力,受條件所限,多數人家要靠人推。人口多的人家,吃得多,三天兩頭要推磨,成為一項繁重的體力勞動。從記事起,家里就經常推磨。每當一覺醒來,就聽到石磨“嗚嗚”地響。那時我們還小,用大人的話說,還抱不動磨棍,父親又在外工作,母親就只能一個人用她那柔弱的身體推磨。長到六七歲,我就開始幫著母親推磨了。白天大人要忙其他活兒,推磨的事兒往往安排在晚上。那時的鄉村還沒有電,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匆忙吃過晚飯,便開始推磨。
??? 推磨是一項單調而乏味的工作。圍著石磨一圈一圈地轉呀轉,感覺路是那樣的長,總也轉不完。為了打發無聊,就數步子、數房檁或是數墻上的坯塊。石磨的“嗚嗚”聲就像催眠曲,轉著轉著就會發困,打哈欠,流眼淚,有時竟然抱著磨棍打瞌睡。
??? 石磨用久了,磨盤與磨輪間的溝槽便日漸磨平,糧食不易磨碎,需請石匠用鏨子把溝槽鑿深。“磨心”是用硬木做的,時間長了,也會被磨輪磨細,需得更換,不然磨輪就跑偏,推起來吃力,磨出的東西也不碎。新更換的“磨心”,用沙輪打磨光滑,用滾燙的菜籽油浸過,安裝在磨上,在歲月中繼續慢慢銷蝕自己的身體。
??? 石磨“嗚嗚”地轉,轉著推磨人的艱辛,也轉著農戶人家的日子。祖祖輩輩的人們推著石磨,也推動著歷史。
??? 歲月悠悠,人們的生活方式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變化。村里先是引進了機磨,后來又有了電磨,如今這些也被大型面粉機所取代,石磨早已淡出我們的生活。只是兒時的那盤石磨和在石磨旁度過的時光,已深深地嵌在記憶里,有時在夢里還會夢到,仍然那么清晰、親切,恍如昨日。
??? (注:作者系慶云縣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書法家。本文選自作者的散文《漸行漸遠》。)□劉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