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回老家，我送父親上了車，他吃力地想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臉瞬間漲得通紅。我趕緊接了過來，把箱子放好。父親笑著說：“現在我老了，不中用了，兒子卻長大了。”一句話讓我心酸不已，我看向他，個子不高，腰也有些彎了，顯得更矮小了。父親的頭發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白，皺紋也已爬上了臉。父親真的老了。
??? 車快開了，父親催促我：“快下車，放心吧，你給我買的臥鋪票呢，睡一覺就到家了。”我有些說不出話來，想給他一個擁抱，卻怕其他乘客的目光，又怕父親覺得煽情，終是作罷。眼見火車漸行漸遠，我的眼睛濕潤了。
??? 我小時候，父親長年在外打工，每次回來都會買大包小包的禮物，多是吃的。但是一份份給親戚們送去，剩到我手里的特別少。他也給我們講外面的世界以及他打工的辛勞。而我卻總是在心里輕視他，因為家里很窮。后來我才知道，那些年，父親打工掙的錢，都用來給爺爺治病和還債了。
??? 父親年齡大了，母親身體也不好，他不再出外打工，而是辛勤地伺弄著土地。然而，盡管他如此努力，我考上大學時，學費在當時還是成了問題。那時，我們都變得很沉默，他的沉默帶著無奈，我的沉默帶著怨恨。
??? 但父親到底還是把我送去了大學，他給了我一大疊錢，其實不用想，我也知道這是一向清高驕傲的父親四處借來的。在那個暑假，他瘦了一大圈，也愁白了不少頭發，但我只是默默地接過了他的錢，卻一句話都沒有問出口。
??? 畢業后，我去了向往的城市，努力地打拼，終于娶了妻。要買房時，父親說：“你們不用考慮我和你媽，錢不夠的話就買套小的，我們習慣在家鄉生活，不會去城里的。”我知道這是父親為我們的考慮，一陣心酸，“父母在，不遠游”，但作為唯一的兒子，我卻沒能陪在二老身邊。
??? 新房裝修好后，父親來城里看了看，挺滿意的，但只住了兩三天，堅持要回去，他擔心母親和奶奶。直到他離開，我都沒有給他一個擁抱。火車漸漸失去了蹤影，我心里空落落的，我欠一個有力的擁抱。
??? □高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