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憶三十年前，余尚年幼，偶立階前，見一白燕落于中庭，赤睛雪羽，遇人不驚，飲啄跳躍，儀態(tài)閑雅，迥出輩類，心甚異之，迄不能忘。后查史書，始知此禽自古罕見，朝野以之為瑞，至則以為禎祥。 《符瑞志》將其列為“中瑞”。唐白行簡所著傳奇 《李娃傳》，載為瑞征：“有靈芝產于倚廬，一穗三秀……又有白燕數(shù)十，巢其層甍。天子異之，寵錫加等。”明初詩人袁凱，以《白燕》詩名聞天下，時號“袁白燕”。清初小說《平山冷燕》，以此為題，闡發(fā)幽趣，敷衍故事，卒為名篇。古者，獸禽類以白為瑞，燕族之中，紫為大宗，白者甚稀（傳概率為十萬分之一）。又有人稱，白燕為燕之王者也，領袖群倫，紫燕群從之而為護衛(wèi)。余多年來，經歷頗多，偶思此事，不能無慨焉。因為此賦，略抒幽臆。
??? 翩翩白燕，落余中庭。皓羽金喙，纖爪赤睛。儀態(tài)婉孌，矯矯不驚。昂首闊步，奕奕如虹。
??? 于焉周匝，紫燕叢集，紛紛紜紜，影散亂而無章；嘈嘈切切，聲蜂攢而蚊聚。百步之內，無非凡鳥；千仞之上，盡是漆客。群衣皆紫，錦繡之章難求；眾口同音，金玉之聲不振。俄見萬緇叢中，一點猶潔；俗流之內，片羽獨晶。起落飛騰，鴉云居然遮日；啁啾嘲哳，聒噪足以蔽聽。煙波浩淼，何多烏賊之墨；梧葉婆娑，罕覯鸞鳳之形。
??? 唯爾白燕，無意騰沖，居靜而藏拙；淡泊飲啄，持節(jié)而守中。風晨月夕，怡然自適；飽食安步，嫻雅從容。閑來梳羽，豈與流輩頡頏；適性發(fā)鳴，無同眾類相爭。
??? 爾乃金聲遽震，泠如天外瑯音；玉羽徐舒，飄似流風回雪。健翮凌云，粲如芙蕖之葩；素翰凝暉，皎若仲秋之月。于是眾鳥喑啞，聞鳳鳴而噤聲；群禽斂息，肅兩翼而成列。無不屏音靜氣，收魂攝魄，濟濟鏘鏘，以朝王者。
??? 于是余有感焉，為之贊曰：異哉此禽，拔萃之英；卓哉此鳥，燕中龍鳳；德期君子，直追賢圣；修身持潔，自適其性；不矜不流，與世無競；直而不折，婉而能諷；小而能大，微而能明；高才獨步，玉振金聲；其意甚遠，守御虛沖；其志甚宏，持正履中；無為有為，命在爾躬！
??? 于是思之大愧，慚然返衷：伊余德之涼薄兮，何足當此瑞征；性情之褊狹兮，何可配此玄鳥之英；才識之淺陋兮，何以克比羽類之精！無如先輩敦仁，積德累功；列祖英靈，朗若高星；卒能淹夢彩筆，望兆飛熊。予小子何德何能！而既受此吉禎，安敢棄之冥冥。但當刻骨書紳，懸壁勒銘，朝夕自勵，夙夜自警，進德修業(yè)，克念作圣，庶幾無負靈氣之所萃、天地之所鐘！
辛卯孟秋作□孫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