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魯交界渤海灣畔廣袤的平原上,有一種果樹,長到1米半許就開始分叉,或一兩股,或三四枝。它們似鐵柱,像鋼梁,枝椏交錯,指天畫地,共同支撐著白云和藍天。
????走進這片土地,就像走進一幅時空交錯的巨畫里。
????經歷千百年風吹雨打,其外表黑鱗斑駁。粗糙的外表卻蘊含了它高古、獨立、頑強的品性,有比骨頭更硬的心勁。身上那些倔強的疙瘩,吮吸了貧瘠土地里的全部憂郁,卻彰顯了一種剛烈超然的傲骨精神。早年的戰車或大轱轆木車,經年行進在高低不平的曠野上,那最最耐磨的車輪和車軸,材質便是這種木,也只能是這種木。
????這種有著堅韌雄奇男性特征的樹,其實是實實在在的母親樹——孕育、開花、結果,一年一年,生生不息。紅瑪瑙似的鮮果皮薄肌厚,甘甜清脆,爽口鮮美。曬干后入口軟綿,甜怡如蜜,用手掰開,有縷縷金絲扯出,拉長一二寸而不斷,故稱金絲小棗。
????“芒種三天枷棗樹”。這疤痕記載了棗樹的年輪,更鐫刻了它的犧牲——在花期抑制養分倒流,保證坐果率。
????其實,人、物一理,惟有轟轟烈烈的“死”,才有壯麗輝煌的“生”!
????秋天的棗樹碩果累累,固然可愛,但我更喜歡冬天里的棗樹。此時的棗樹,沒有了果的點綴,葉的襯托,一下子變得孤獨凄涼,像寒風中無語的老人。它們棵棵挺立,枝椏伸張,鐵骨錚錚,入眼是詩,開卷是畫,站立成冀魯平原獨有的風景。正是因了這種堅韌與剛毅,才得以聚天地之靈氣,吸冬夏之精神。它們又像正在操練的士兵,舞槍弄棒,威武雄壯,是最美最崇高的英雄。這些,誰個能比?
????在冬天的寒冷與生硬里,你仔細看那棗樹的纖枝,全然不顧風抽雪襲,紅紅的,柔柔的,溫潤得很。抖掉積雪,你會看到纖枝上那些密密排列的指蓋大小的凸起物,像有隨時破殼而出的嫩芽一樣,生機無限。此時的棗樹,更像是一株株含苞待放的臘梅,一樹樹,一枝枝;而那些不起眼的突起物正像一朵朵臘梅花蕾。
????我常常獨自陶醉于這黑白分明的靜寂與遼闊的壯美里……
????□劉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