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一直就這樣默默地端坐在西窗下,一聲不吭,一聲不響,如一位道德高深的哲人,仙風道骨,無欲無求。雨天,存一肚子雨水;晴天,又將雨水慢慢蒸發;雪天,披一身銀袍,然后又將其慢慢融化,承受著冷霧的凄涼,享受著霞光的快樂。
??? 這是一把舊茶壺,從我記事起它就已被放置在西窗下。滿身油膩,黑乎乎的,沒有一點花紋,壺嘴只剩下了半個,提柄早已不知去向,如果不仔細看,誰也看不出這是一把茶壺。
??? 母親說:這是我奶奶的奶奶盛醬用的。既然是盛醬用的,想必里面也沒有什么好看的,我又沒見過奶奶的奶奶,于是打消了看看它的念頭。
???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它依舊端坐在那里,看花開花落,感風霜雨雪。
??? 高中放寒假回到家,母親聽到外面有收古董的,把他領到了院子里,看那把舊茶壺。收古董的一看,嘟嘟囔囔的不要,走了。
??? 大學畢業十幾年,我買了房子,擁有了自己的家。裝修時,客廳和餐廳之間買了個間隔架,可以放一些藝術品什么的,為屋子增添些許的生氣。此時,我忽然想到了老家西窗下的那把舊茶壺。
??? 三十多年了,我居然一動也沒有動過它!
??? 輕輕地擦拭著,清洗著……啊,看見花紋了,青綠相間的色彩不斷延伸,流暢的線條不斷閃現。當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清洗完畢后,我驚呆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的釉面那樣的滑潤,色彩那樣的鮮艷,畫工那樣的純熟。幾朵菊花爛漫地開放著,笑著,鬧著,枝葉繁茂,無拘無束,盈盈滴翠,是九月嗎?可我明明感受到融融的暖意,真想采一支送給你,你卻已擁有了幾十年,不,是上百年,你想把你的美送給世人,誰想竟被厚厚的油垢掩蓋。你不怨不怒,默默承受著世人的忽視,一朝見日,你便含著微笑展現你的嬌艷與繁華。
??? 我恭恭敬敬地把這把青花茶壺放在間隔架最顯眼的地方,讓她成為我一生燦爛盛開的菊。
??? 李義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