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后，她在鎮上開了個水果商店，老公跑物流運輸。現在她已懷孕，不過她和老公商量好了，要再營業半年，靜待小生命的降臨。

????這是鎮上唯一一個專賣水果的商店，平時最起碼也有十幾種水果，生意還算好。太貴重的水果不好賣，比如榴梿、奇異果、綠蛇果、枇杷等，但那次老公還是進了一大箱山竹。他說這東西殼硬，能存放得久些，就是價格貴了點兒。他們按了最低價，15元1斤，比城里超市的價格低了不少。即便這樣，也鮮有人問，鎮上的許多人不曉得山竹是什么，怎么吃。問過的人都說“太貴了”、“好吃么”，然后拿一個捏起來又放下。

????那天，風輕云淡，才3個月，她好像感覺到了一絲輕微的胎動。她笑了，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曬太陽。一會兒，有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跑來了，她害羞地站在她面前，怯生生地叫她阿姨。小姑娘穿著不合體的舊衣服，并且有些臟了，一陣輕風吹過，襯衫鼓起來，小身體空蕩蕩的。

????她說，阿姨，我想買那個……嗯。她用手指著山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或許是叫不上名來吧，她告訴她叫山竹。

????可是小姑娘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躲避著她的目光，她的右手握得緊緊的，左手來回搓動。宛然她抬起頭來問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

????我只有兩毛錢了，你能賣給我一個嗎？

????小姑娘的眼里滿是期望。她猶豫了，一個山竹，自己沒舍得吃兩個，雖然懷了孕。于是她拿起兩個小甜桔，說山竹很貴的，要不把它們送給你吧。

????沒想到小姑娘不接她的桔子，此時她已經低下了頭，眼淚打在褪了色的布鞋上。她說醫生說了，爸爸的肺病很嚴重，我不想他死；聽別人說吃一種叫山竹的水果，敗火，對體弱生病的人有很好的調養作用……

????她一下子明白了。遞給她兩個山竹，說拿去吧，不收費了。

????她非要交上兩角錢，告訴我說，以前的爸爸說了，買東西是要付錢的，雖然我的不夠……小姑娘還是抽泣起來。

????什么，以前的爸爸？怎么回事？

????嗯，現在生病的是我的后爸爸，以前的爸爸死了。

????原來如此。這個小姑娘真有孝心，真懂事。她拿了個塑料袋，給她裝了5個山竹，她被小姑娘感動了。遞給她的時候，問她，后爸爸一定對你很好啊？

????沒想到她說，不好。

????那你還為他買水果？

????因為他和媽媽又生了個小妹妹，才兩歲，我怕他死了，新的爸爸又會如他對我一樣對待我妹妹。

????這時風忽然大了，把小姑娘的話吹得七零八落，她的淚水更多了。

????她無語凝噎，心中酸澀無比。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肚子上，里面又動了一下。小姑娘卻已跑遠，拿著最初的兩個山竹。

□田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