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長在魯北的苦菜，當屬我最熟悉的野草了。淺綠色的葉片，金黃色的小花，紅棕色的瘦果，蓮座狀的形態，閉上眼睛，我也能還原出它柔弱的模樣。小時候給家里的豬兒羊兒砍草，苦菜在籃子里是最多的。可是，地里的苦菜，總也砍不絕。走在溝坡上，那些隨風搖曳的小黃花，好像在向我示威：砍吧，砍吧，我又長出來了。
??? 地里的野菜，有一種叫曲麻菜，葉片比苦菜寬，葉子也密實。小時候，村里人一般是將它砍下來，洗干凈，用來抹醬吃。苦菜，名字叫菜，可是村里人卻很少把它當菜吃。或許，是嫌棄它的葉片零碎，太不出數了吧？母親說，小時候她吃過涼拌苦菜。姥姥的做法，是將苦菜洗干凈，放在熱水中焯一下，然后放入清水中，把苦菜的苦味拔除。然后，將蒜泥、咸鹽、香油、米醋，攪拌均勻，澆在切碎的苦菜上，吃起來雖然略有苦味，但更多的卻是清香，苦盡甜來。我和弟弟，央求母親給我們做來吃，可母親嫌麻煩，沒有答應。后來才知道，母親是嫌太費香油了。在那個貧窮的年代，香油是奢侈品。
??? 苦菜，具有清熱利膽、破瘀活血、止瀉解毒功能。因此，中醫提倡食用苦菜，從而達到食療作用。用苦菜、香菇、豆腐、粉條、土豆，做成什錦菜，可以清熱解毒、益氣健脾，適宜面色萎黃、脾胃不足、浮腫便秘的人食用。用苦菜和豬肉紅燒，可以清熱解毒、涼血止痢，適宜有痢疾、黃疽、血淋、痔瘺的人食用。用苦菜、香菜、姜末、蔥花做成酸辣湯，可以開胃助食、生津爽口，適宜脾胃呆滯、消化不良的人食用。苦菜的學名，叫做山苦荬，屬于菊科植物，多年生草本，它有入土生根的匍匐莖和根狀莖，又有主根，可以來年再生，故而它的生命力特別旺盛，難怪砍不絕了。走在鄉間，河堤上、溝渠邊、草叢中，都可見苦菜的身影。
??? 在自然界，苦菜花會開黃、白兩種顏色的花。可是，在我們魯北，我只見過開黃花的苦菜。作家馮德英曾寫過一部長篇小說 《苦菜花》，講的是在山東膠東半島王官莊，馮大娘英勇抗日的故事。 1965年，八一電影制片廠將《苦菜花》拍成了電影。小時候，曾追著電影放映隊看這部影片，故而電影中的插曲，至今還會哼唱：苦菜花開/遍地黃/烏云當頭遮太陽/鬼子漢奸似虎狼/受苦人何時得解放/苦菜花開/閃金光/朵朵鮮花映太陽/受苦人拿槍鬧革命/永遠跟著共產黨。
??? 苦菜的葉片，折斷后會流白色汁液，能消炎解毒。村里人被蚊子叮咬或者起痱子，涂上苦菜汁液，不知不覺就好了。苦菜花，別看花朵小巧，聞著卻清香。植物學研究表明，白色花和淡黃色花的香氣最濃。可見，濃艷的花并不是最香的，最淡雅的才是最持久的。或許，花朵艷麗，靠的是色彩誘人，花朵小巧，就只能靠香味誘人了。洪應明在《菜根譚》中云：“信乎濃妖不及淡久，早秀不如晚成也。”足見他早已曉得：濃艷不如淡雅持久，幼年聰明不如大器晚成。
??? 苦菜，是魯北平原上最平凡的野菜。平凡到人們素日里視而不見，可是，它永遠年年如期發芽、如期開花、如期結籽，走過春夏秋冬，積聚著自身的能量。其實，苦菜用醫療作用，證明著自己不平凡，苦菜用食療作用，證明著自己不簡單。
??? 我矚目苦菜，我敬佩苦菜！
□高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