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進六月,就走進了那在炎熱中忙碌的麥收季節。麥收季節在我的印象中是最緊張最繁忙的。
??? 記得小時候,進入五月份,家人就提前開始做麥收的準備了。爺爺起得最早,他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著糞筐在地頭轉上一圈,路邊草叢牛羊的糞便就是他最珍惜的東西。他弓著身子,用锨頭把它們一絲不留地鏟起來,放進筐內,背在肩上雖然沉甸甸的,但那是一筆最寶貴的財富。爺爺有一種欣慰感和成就感,額頭上的皺紋也舒展了許多,嘴角的笑容綻放了許多。走進麥田里,爺爺把糞均勻地灑在地里,他的心情更加坦然,因為他相信,有付出就有收獲。為土地積蓄了一份力量,就會為豐收增添了更多希望。爺爺站在地壟上,望著一望無際的麥浪,昏花的眼神變得明朗起來,眼眶內充盈著濕潤,馬上就要豐收了,顆粒歸倉糧滿囤,一家人能吃上又白又香的饅頭啦!他的雙手在因為激動顫抖了,摸著籽粒飽滿的穗頭愛不釋手,看了又看,嘴上不說心里卻裝滿了一堆盤算。
??? 父親是最心急的人,他恨不能把麥子提前收到家里,只要是上天允許。麥收前的四五天,他趕到集市上,把嶄新的鐮刀買回家,當然也有木杈、繩子等必需品。父親將鐮刀沾上水,蹲在磨鐮石旁將鐮刀磨得錚明瓦亮。最結實的是他那寬厚的肩膀,任憑一擔擔水桶把肩頭壓得紫里透紅。水挑到場院后,一桶桶潑灑把地面沁濕,鋪上麥秸用石碾子滾軋得既結實又平整。
??? 麥子炸芒的時候,是爺爺和父親心花怒放的時候,他們光著又黑又瘦的臂膀在麥田里將鐮刀揮舞,汗水一次一次地從身體里流淌而出,盡管用毛巾擦了再擦,但還是濕透了全身。一簇簇沉甸甸的麥子在他們的身后倒下了,那時我真正明白:是勞動創造了財富,勞動人民是真正的英雄!
??? 麥子收回家還要經過一番碾壓才能入倉。那時,爺爺和父親最不放心的是老天變臉,他們時刻關注著天氣變化,一陰天就趕快堆,一晴天就趕快攤,在晴朗的日子里那簡直就是爭分奪秒。烈日當頭正是干得火熱的時候,根本顧不上喝口水抽袋煙,一家老少齊動員,翻的翻,軋的軋,掃的掃,堆的堆……直到把黃澄澄的麥粒裝進口袋,這才算松了勁。忙完后,爺爺和父親面前擺著老白干,一小碟花生米和豆腐皮就是最好的下酒菜,兩人你一口我一杯,豐收的喜慶里飄逸著濃郁的酒香。
??? 如今的麥收,繁重的體力已被全部機械化取代。幾十臺大型聯合收割機一夜之間可以將幾十畝麥田全部收割完。老父親邊吸煙邊感慨:“還是當今社會好,我們那時候下那么大的氣力真是太虧了!真可惜你爺爺沒有活到現在……”
??? 黃澄澄的麥穗,亮锃锃的鐮刀,響吱吱的石碾,是七十年代麥收時節里的一段篇章,有更多的辛苦還有更多的喜悅,將深深刻在我的記憶里。
董善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