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醉心于教育且成績顯著的妻因病兩次住院，不得不暫時離開魂牽夢繞的講臺，休假在家。正如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不可能戛然而止一樣，習慣了忙碌的她猛然間閑下來就有些百無聊賴。只有當學生來看她時，她那終日慵懶的神情才一掃而光，和學生們談笑風生，恢復了往日的活力。而學生們走后，她又陷入長長的期待和更大的寂寞之中。
??? 看著妻孤獨，我又抽不出更多的時間陪她，便勸她養一些喜歡的花草來解悶。妻也答應了，其實，妻是很喜歡花草的，只是平時忙于教學沒有時間侍弄。不幾日，妻果然從集市上買了幾棵無花果、竹子和葡萄回來。那天中午，我和妻頂著已很有些熱力的春陽栽種這些植物。妻孩子似地向我描繪著小院的美好藍圖：無花果可以品嘗；修竹可以寄情；炎炎夏日在葡萄架下讀書、品茗，更是別有一番情趣。看妻的興致難得這么高，我心中暗自得意，自然干得熱火朝天。
??? 大約五、六天功夫，無花果冒出了嫩芽，尖尖的竹筍也破土而出，唯獨那棵葡萄還是原樣，看不出一點兒生機。我說：“活不了了，拔掉換上別的吧。 ”妻掐了掐葡萄藤，說：“還不到時候。 ”仍舊一如既往地澆水、松土、施肥。
???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我正賴在床上睡意朦朧，忽聽院中一聲驚呼，我急忙趿了鞋出來看時，院中并無異常，只見妻蹲在墻角神情專注地看著什么。我為她打擾了我的 “春秋大夢”有些不悅，“誰家著火了？！ ”妻對我的戲謔毫不在意，興高采烈地招呼我：“芽兒，葡萄冒芽了！ ”我的睡意頓消，過去看時，果見從干枯的葡萄藤根部冒出一個小芽，毛茸茸的，不細看還以為是一個毛毛蟲呢。
??? 以后的幾天，妻更加細心地照料這棵葡萄。那棵葡萄芽也在妻關注的目光中茁壯成長。受了妻的感染，一段時間，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葡萄又長了多少。葡萄架下讀書、品茶的圖畫在我和妻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 一天下班回來，見妻的神情有些黯然，原來那棵葡萄被貓踩壞了。我跑去看時，見那棵已有手指長短的嫩芽從根部折斷了，可憐地躺在泥土中，仿佛一個夭折的孩子。我氣得暴跳如雷，七竅生煙，立馬要找那只肇事的貓暴打一頓。可是貓大概已知大禍臨頭，早已“畏罪潛逃”。我圍著院子轉了兩圈，無處撒氣，只好沮喪而又無奈地安慰妻說：“拔了吧！種點別的……”妻卻換了一副笑臉，說：“看你，老大個人了，還像個孩子！不妨事，還會冒芽的！ ”我有些半信半疑，妻卻又開始了她的工作：澆水、松土……
??? 一天，妻神秘兮兮地拉我到墻角去看，果然，從葡萄根部又冒出了一棵嫩芽。為了防止上次的“悲劇”重演，妻在葡萄周圍用小木棍搭了個小小的籬芭。
??? 看著這棵葡萄，我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妻教過的學生都那么喜歡她、信任她，為什么妻病后有那么多學生甚至學生家長來看望她，陪她聊天、解悶。在妻心目中，學生們不就是一棵棵葡萄嗎？而在這棵葡萄身上，妻又何嘗不是像對待學生一樣，傾注了一位教師、一位母親的深情呢？
●孫海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