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應該有雨的,有了雨,才憑添幾分憑吊逝者的氛圍。逝者如斯夫,那些長眠在泥土里的故人們,果真能夠感應到這種氛圍嗎?
??? 連著好幾個清明了,我都夢到姥爺,夢到故鄉的老屋,房子是土黃色的,西面有一片小菜園,種著甜瓜和脆瓜;東面有一片沙土地,我曾經在那里放風箏。老屋的院子很大,種著一棵棗樹和一棵石榴,姥爺自己睡東屋,一個老式的衣柜、一張條凳,炕上鋪著狗皮的褥子,摸上去很溫暖。墻上掛著兩個像框,一個鑲著我沒見過面的姥姥的像,一個是母親跟舅舅們小時候的照片。屋子里總有姥爺的味道,總有他的身影,從40歲獨身到80多歲,40年的歲月,他領著4個兒女艱難走過。這間老屋,記錄了幾多孤獨幾多思念。我知道,他的身影其實無處不在,他的關愛無處不在,盡管他已經走了那么多年了。
??? 在父母家里,我已經習慣了每次拿起舊物件的時候,想他一遍,口里說著,姥爺當初是怎樣怎樣修理過的,說得很平淡,仿佛他從未離開過。是啊,姥爺他仿佛還在我們身邊,好像下一秒鐘,他就會笑著推門走進來,還會從市場上給我買回一個最大的酸石榴。他的胡子變白了,摸上去很柔軟……
??? 我把我的夢說給母親聽,母親的眼里噙了淚水。我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使得姥爺放心不下的,每個清明都來提醒我,讓我在混沌的日子里再想他一次。難道真有所謂的另一個世界嗎?在那個世界里,姥爺還是那么忙碌嗎,會不會又炒了咸花生攤在院子里晾曬,會不會接著栽種盆景,看著花花草草獨自捋著胡子微笑……
??? 我曾經以為,我有大把的時間,大把的機會去回報他老人家對我的深愛,以至于我錯過了一次又一次陪他聊天的機會,他給我講述他那傳奇人生的時候,我總是漫不經心地扭過頭去看我的小說。我曾經說過給姥爺買最好吃的東西,就這么等著,等著,他老人家等不到了。那天他像往常一樣擺桌子吃飯,桌子“嘩”地一聲倒塌了,他閉上了眼睛,就那么匆匆地去了。
??? 如果這個清明沒有雨,沒有雨人們也斷魂。我騎著單車到郊外去,田野里人們正忙著春耕,風挾著片片桃花吹過來,那些在空中輕盈地舞著的,是逝者的靈魂嗎?詩人說:“這一天指向一個遙遠的地方,一個沒有人回來過的地方。 ”但愿他們在那個地方一切安好,以告慰生者深深的思念之情。
□杜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