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鐘春香
??? 偷兩把白面,和成稠泥狀,邊揉捏邊用水沖洗,耐著性子,不能著急,一個多小時后,得玻璃球大小的一坨“面筋”。把做好的面筋用濕手絹包好,防止曬干。再準備一把兩米左右的細長竹竿,粘知了的工具就有了。對,再拿上一個透明罐頭瓶,裝知了的工具也有了。
??? 中午,日頭極毒,等大人們都睡覺了,七八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揣著“面筋”,舉著竹竿,浩浩蕩蕩地從家里出來了。他們一出來,就引得樹下乘涼的幾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緊緊地跟著。她們一口一個哥地叫:哥,你就讓俺去吧,俺給你拿瓶!哥,俺保證不亂說話,不把知了嚇飛……
??? 小男孩兒們一咧嘴,說:這些小跟腳兒,真沒治了!
??? 男孩們領著女孩們鉆進柳樹林,散兵線一樣排開,分布在一兩百平方米內,單兵作戰,“各自為‘粘’”了。
??? 一人一竿,斜斜地伸著,向叫聲覓去。發現一只正在唱歌的知了,輕輕高舉竹竿——也許竹梢太細,也許柳葉遮擋,竹竿顫顫微微,不是點到樹枝上,就是點空了,或者點到知了的頭上,只能把知了驚飛!竹竿總算離知了近了,閃過一枚礙事的柳葉——啪,面筋終于粘到了知了的翅膀上!
??? 被粘住的知了大聲哀鳴,拼命掙扎,而站在樹下拿瓶的小女孩兒比知了叫得更歡:哥,讓俺先看看!哥,你快將竹竿順下來,俺替你將知了放到瓶里!小男孩兒說:丫頭片子,就知道瞎咋呼,就知道瞎看,都因為你這個小跟腳兒,把粘到的知了都嚇死了!
??? 雖這么說,小男孩還是慢慢順下竹竿,小心翼翼地將面筋從知了的翅膀上分開,生怕稍有不慎,損壞了翅膀,那樣那小家伙飛起來就不像飛機了!
??? 小女孩抱著裝滿知了的罐頭瓶,別提心里有多美了!隔著玻璃逗弄知了,或者將小手伸進罐頭瓶里摸知了,或者讓同伴閉眼猜玻璃瓶里有多少知了……但她們做這些的時候,可不敢讓哥看見,哥如果看見了,下次就不帶她們來河岸粘知了啦。
??? ……
??? 多年以后,我將粘知了的故事告訴了女兒,她竟然像聽天書一樣望著我說:“天下竟有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就沒有遇見呢?”
??? 我說:“孩子,你遇見的是電腦,是高科技,我們那些土得掉渣的東西,你聽著好玩兒,想象著好玩,但真正見了不一定喜歡!”
??? 女兒喃喃著,一會兒說喜歡,一會兒又說不喜歡。
??? 知了又在夏日里唱起了歌,我不知那歌謠里,是否還有對那年那月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