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延彬
??? 在我父母房間的墻上,掛著一架紡車,它可以說是我們家最老的古董了。前幾年,我想,以后又不用它了,干脆就扔掉算了。可母親不同意,說留著是個念想。想想也是,這架紡車陪了母親好多年,不管是什么東西,相處久了也會有一定的感情。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同母親一樣,有了那種睹物思情的想法,看著那架紡車,不禁就想起了我的童年。
??? 生產隊時的生活在我的記憶里是模糊的,清晰記憶是在分田到戶之后。那時人們生活普遍清苦,勉強能解決溫飽問題。母親既要和父親一樣下地勞動,又得解決一日三餐。秋天的母親更是忙碌,除了勞動家務之外又添了新活——紡線織布。那時候,我們的被褥都是用母親織的粗布做成的。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就說這紡線,白天根本就沒有時間,只有在吃過晚飯之后才能開始。一盞煤油燈就是照明工具,母親就是在這昏暗的煤油燈光里紡線到深夜的。那時候,我幾乎不知道母親什么時候睡覺,更多的時候是我睡醒一覺了,母親還在紡車前忙碌著。紡車的手柄一開始是有棱有角的圓柱形,幾年下來,被母親的手磨得光滑細膩。而母親的手卻正好相反,被手柄磨得粗糙了許多。
??? 那時小孩沒什么玩具,姐姐“相中”了母親紡好的線穗,特想拿著玩,和母親說,母親卻沒答應,姐姐的眼神很失落。一個秋日的午后,父母去地里勞動了,姐姐拿了幾個線穗跑了出去,給她的幾個小伙伴一人分了一個,幾個人開心地玩了起來。
??? 傍晚,姐姐大方地讓小伙伴把線穗拿回了各自的家,自己也很高興地回家了。等吃過晚飯準備紡線的時候,母親發現線穗少了幾個,就問我和姐姐,姐姐想也沒想就承認了。母親聽了當時就火了,狠狠地把姐姐打了一頓。這么多年來,那次是母親唯一一次發火,把我和姐姐都嚇壞了。母親邊打姐姐邊說著這些線穗的來之不易,現在想想,真的不怪母親發火,那時的人們真的太窮了,舍不得有一點浪費。好在第二天,那些小朋友的家長又把線穗給我家送了回來,這場風波才算平息。
??? 冬日,忙碌了大半年的人們大多都閑了下來,聚在一起曬太陽侃大山。母親卻不能,她還在忙著織布。看著最初的線穗變成色彩斑斕的粗布,一寸寸延長,我覺得母親太偉大了,就像魔術師變魔術一樣不可思議。現在想想當時最可笑的是,我曾請求母親教我織布。那時候看母親織布,就覺得和看音樂家演奏、畫家作畫是一樣的感覺。每當母親發覺我在注意看的時候,她也會非常高興,動作也是越發顯得游刃有余。
??? 幾十年過去,現在的孩子早已經不知道紡車為何物,更不知道粗布是什么樣子的。我結婚的時候,母親給了我幾塊粗布讓我作褥單,我后來一直都鋪著,我喜歡躺在上面的感覺,因為褥單里有母親的愛。以后我還會繼續用粗布褥單,我想讓這種感覺久久地陪著我,直到我慢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