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 您在天堂還好吧？
??? 14年前的重陽節前夕，您離開了我們。如今重陽又要到來，我不禁又想起與您相關的一些往事。
??? 1969年春天的一日黃昏，我出生在一個農家。那時，缺衣少食，我長得弱不禁風的樣子，您常常痛心地說我“太瘦了”。
??? 后來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我讀大專時，自覺身體一天比一天壯實，但由于離家千里，遠方的您總擔心我吃不飽穿不暖。學校放寒假，我回家過年，年過花甲的您剛從田園歸來，流著喜淚，微偏花白的頭，一眼不眨地左右打量我好半天，才說第一句話：“你瘦了！”
??? 為了讓您不再說我“瘦”，第二次回家前夕，我注意保養。風風火火回到家鄉，先見到姐姐。她說：“你的瘦臉變胖了?！蔽掖笙玻南耄骸斑@次母親肯定不會說‘你瘦了’！”哪知回到家，見到又增多好幾縷白發的您，您依然認真地說：“你又瘦了！”
??? 我分析“又瘦了”的原因，認為自己有暈車的毛病，在旅途中受到不少奔波之苦，以致前功盡棄。于是，第三次回家前夕我除保養得白白胖胖之外，還在回家的旅途中一步當作兩步走，慢慢吞吞回到家鄉。姐姐說我“更胖了”。我心想：“這次母親可得說我‘總算胖了’吧！”可是，回到家，見到額頭眼角又添不少皺紋的您，您仍然認真地說：“你還是那么瘦！”
??? 最后一學期，我取消了每天早晨的鍛煉；期終體檢時，磅秤證明我比高中畢業時重了十幾斤。畢業后回家，姐姐說：“你的臉盤又大了一圈！”回到家，趁您還在仔細打量我，我趕緊說：“媽，別人都說我臉盤大了一圈哩！”您卻說：“哪個說的？說‘又小了一圈’還差不多！”
??? 我讀大二時，讀初中的侄子來信說：“奶奶病了，很想你！”我趕緊發電報回家，問您是“小病還是大病”，回電說“母小病已愈”，我才放心?？煞偶俸蠡氐郊?，我才知：您是大病，險些永遠離開我們，是您老人家堅決不讓知情人告訴我；您曉得孫子給我寫信后，在病床上發了脾氣，然后一再叮嚀他們回電說是“小病”，以安我心。原因是——恐怕影響我的學習。
??? 就這樣，那幾年，您年事已高，仍辛勤勞作，已積勞成疾，曾患過幾場大病，身上小病更是不斷，本就瘦小的身個子倒真的越來越瘦小了……
??? 母親啊，為什么您眼里只有兒女，偏偏沒有自己呢？
??? 謝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