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榮河
屋外寒氣陣陣,室內暖意融融,絲毫沒有睡意的我,想起了鄉下那把鐮刀。
我知道,冷冷的寒風,引不來鐮刀的酣夢;淡淡的冷月,換不來鐮刀的倦怠;閃閃的星斗,招不來鐮刀的懵懂。鐮刀,一種比蛇還靈活的農具,如今蟄伏在鄉下老父親的草屋子里,依舊亮閃閃著沒有睡意的清醒。鐮刀在回憶著草青坡綠的往事,追溯著那些令人亢奮的腰酸背痛。
記憶中,一只饑腸轆轆的山羊,總把泛白的往事咩咩得瘦骨嶙峋。鐮刀的饑渴,總把嬌滴滴的春天割剝得生疼生疼。天剛蒙蒙亮,父親就背著竹筐走向田野。父親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挖割那些剛剛冒出地面的綠芽芽,那些可憐兮兮的憧憬。
好不容易到了麥黃時節,鐮刀們接到來自于神農氏的命令——在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里,集體出動。鐮刀們在一望無際的金黃色的麥田里神出鬼沒,忘了疲憊,忘了刀刃間汗水的滴答,忘了熱辣辣的太陽早已照在了頭頂……
當秋風吹來絲絲涼意,短暫休憩的鐮刀接受新的使命。秋的收獲被挺立的青紗帳守衛的森嚴,甚至有點密不透風。于是,砍倒那些青紗帳,成為鐮刀們共同的心聲。成片成片的青紗帳屈服于鐮刀的鋒利,青紗帳倒下了,每縷風兒都有機會見到了秋之收獲的芳容……
如今,佝僂著身子的鐮刀像鄉下的老父親——上了年紀的人睡眠少,睡眠少的時候總愛睜著眼睛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