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英
??? 再次回到老家,家門口的石凳上沒有了奶奶的身影。
??? 再次回到老家,我手捧的一束鮮花,敬獻在奶奶的碑前。此時此刻,奶奶的音容相貌在鮮花中慢慢升起……
??? 奶奶說過,她從小就喜歡花,看見帶顏色的紙都會趕緊拾起來,疊成各種不同的花,因此,在奶奶后半生衣食無憂的生活里,花經常是我送給她的特殊禮物。
??? 2008年5月12日,奶奶在兒女的呼喚中,平靜、安詳地走完了她的一生,享年92歲。
??? 從我記事起,奶奶就是一位裹著小腳穿著偏襟藍布衫,盤著“小疙瘩”在后腦勺的小老太太。奶奶經常會講她的經歷,把我們帶到久遠的過去……
??? 1917年,奶奶出生在一個貧苦農民的家庭,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父母無力養活這些孩子,打算把奶奶送給富人家。在那個年代女性的審美標準中有這么一條:看是否有一雙“三寸金蓮”的小腳。為了找個好點的婆家,八歲時奶奶就裹了小腳。奶奶說,她痛得哭了好幾天,裹完學著走路時,每走一步都會鉆心的疼。那種痛楚深深地烙在奶奶的記憶里,每當說起這些,她的眼里總會濕潤起來。奶奶十歲那年離開娘家,來到爺爺的親戚家當童養媳。由于年齡小,不會做針線活,因此,幫爺爺家洗衣做飯、看孩子、拾柴禾都是她的事,做得不好,輕則挨訓重則挨打。富人家的人還時不時地考驗著奶奶的品質,在地上偷偷扔一塊銅錢,看奶奶是否會拿;把好吃的放在桌子上,看奶奶是否偷吃。奶奶說,爹娘告訴過她,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不給吃的東西不要吃。再苦也要挺住,跑回家爹娘養不起的。爺爺長奶奶四歲,以少爺的姿態,對奶奶呼來喚去一輩子。
??? 奶奶一輩子生了六男、兩女,艱難的日子里,只有五個男孩、一個女孩生存下來。奶奶從三十九歲就開始當奶奶了,十八個孫輩的孩子,子孫繞膝的日子占據了奶奶的大半生。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孩子王”。小時候,我們幾個孩子總是一起圍著奶奶,不是這個哭就是那個鬧。壓不住陣勢,奶奶就給我們分好吃的,桔子是一人一瓣,蘋果有時是被奶奶切成十幾份,糖塊是咬碎了一人一點。后來,奶奶的孫子孫女都外出工作,但奶奶的兜里總是裝著糖果,時常坐在家門口的石凳上,看見有過往的孩子就會給他們糖吃。
??? 讓奶奶非常驕傲的有兩件事:一件是在她的記憶里,她曾救過一位八路軍。當時奶奶正在家里干活,突然一位帶傷的八路軍跑進來,說后面有鬼子追殺,求奶奶把他藏起來。奶奶趕緊把他塞進柴火垛里。過了一會兒,真的有幾個持槍的壞蛋來到奶奶家問是否有人進來,奶奶嚇得哆哆嗦嗦,說沒看見,壞蛋走后,八路軍謝過奶奶也走了,再也沒有消息。另一件,是二大伯是北師大畢業的,此事不但轟動了周圍村莊,也成為奶奶一生的榮耀與精神支撐。
??? 奶奶留在這個世上的故事很多很多。愿她在天堂平靜、安祥地度過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