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曉霞
??? 父親走的時候,我像這全天底下所有失去父親的孩子一樣,哭得淚干氣短。父親走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讓我整日里爸長爸短了……
??? 有時候晨起上班,幽靜的石頭小路上,一個老伯擦肩而過,他低著頭,背著手,駝著腰,獨自一人落寞地走在大街上,我會不由得想到我的父親,若父親在,他是不是也應頭發斑白,步履踟躕,時不時一聲沉悶的咳嗽驚醒黎明?
??? 有時候下班回家,有些爺爺慢悠悠地騎自行車載著東張西望的頑孫兒遠去,沒緣由地,我也會想起父親。若父親在,此時,也理應是兒孫繞膝了。他那么不喜歡小孩兒,不知道會不會幫我帶小孩?會不會因為我的孩子不聽話而呵斥他?聽到孩子怯生生地喚他一聲“姥爺”,他那終日陰沉著的臉此時會不會笑臉如菊?他會不會輕輕地揚起手臂把我的孩子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
??? 有時候回老家,推開陳舊的大門,空蕩蕩的院子,時不時撲棱棱飛過幾只覓食的麻雀,腳下的野草更是毫無顧忌地瘋長。老屋已經沒有什么人住了。這些年娘東奔西走幫我們兄妹照料小孩兒,也極少回去。我離家近,每逢給父親上墳的日子,也會順道拜訪下老屋。
??? 天黑了,還沒上燈。我站在老屋里,看著相框里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父親抱著弟弟,母親抱著妹妹,我與哥哥站在爹娘后面。那時候,我們家不是很有錢,但是那個家卻很溫暖。沙發上火星子一閃一閃的,那是以前的父親在抽煙。父親總是這樣,愁了悶了,也不與外人說道,只是自己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吸著悶煙。
??? 父親臨走的那段日子,時而清醒,時而陷入不可自拔的沉睡。即使清醒,多半時間也是不講話的,他側躺著,眼睛望著窗外的白云綠樹,也許塵世有太多的留戀和牽掛吧,畢竟他的孩子們還都沒有成家……沉睡時,我們都屏住呼吸輕移腳步,悄悄走出,生怕驚醒了他,他太累了,讓他歇歇……
??? 父親走時,只有四十七歲。父親的笑容永遠定格在十二年前的那張黑白照片上。我不信鬼佛,不信靈魂,但我卻固執地相信天堂沒有病痛,天堂里有愛,有溫暖,更有父恩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