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華
重陽節快到了,餐桌上吃著大蔥蘸醬,想起媽媽做的大醬。春末夏初是母親做大醬的時間,也是我小時候最快樂的時光,這時我能吃到料豆、爆米花和糖醬面。
四月末,媽媽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做大醬最重要的食材:黃豆。黃豆要求粒大飽滿,發霉的、小的、半邊的黃豆都要分揀出來。媽媽把符合標準的黃豆,從桌子上的黃豆堆里用手指撥到簸籮里。我感覺那些黃豆特別聽媽媽的話,都乖乖滾到簸籮里。我試著學媽媽的樣子分揀黃豆,黃豆們似乎故意和我做對,一個個都落到地面上,害得我手忙腳亂,滿地撿拾豆粒。媽媽笑個不停,說我是“大笨蛋”。黃豆分揀好后,開始準備另一種食材:玉米。玉米要過篩,篩除那些顆粒小的,以免影響大醬的質量。
準備好的黃豆和玉米放入大鐵鍋內炒料,炒料時要細火慢炒,預防炒焦。我們把炒熟的黃豆叫“料豆”,料豆吃起來又香又脆。物資奇缺的年代里,如果衣兜裝一把料豆,在小朋友面前“嘎嘣嘎嘣”地吃,那是一種炫耀。炒玉米時不能讓玉米爆花,這時我會偷偷地向灶膛里多填幾把柴火,讓玉米多出點兒爆米花。媽媽要“吼”我幾聲,把我趕到一邊。爆米花不能做大醬,我撿出來留著自己享用。
炒熟的黃豆和玉米磨成面粉,我們叫這種面粉為醬面,在醬面里加入白糖用開水沖粥吃,美味可口,唇齒留香。糖醬面也可以干吃,只不過很噎人。吃糖醬面時最怕被人逗笑,一笑就會噴出,還會被醬面嗆得劇烈咳嗽。
媽媽把醬面做成直徑大約三十公分的大面團,俗稱“大醬蛋”。面團二十多天后長滿霉菌,出現紅、綠斑塊,把它砸碎加水加鹽放入瓷缸內發酵,陽光下,黃豆和玉米內的蛋白質、糖類分解出一種特別鮮美的物質,這種物質散發出大醬特有的香味。經過曬制,大醬由酸甜變成醬香,顏色也由淺褐色變成醬黑色。
深秋到,重陽至,該是回家看望母親的時候了。吃一口大醬,再次咀嚼久違的親情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