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兄弟倆都在城里上班，老娘一個人住在老家。可老娘一個八十歲的老人自己住在老家，雖有姐姐在照顧，我們也很不放心。于是，有時我們就硬拽著老娘到我們幾個家里小住上幾天- -老娘在誰家也住不了幾天就吵著回她自己的家。今年夏天，妹妹打電話說把老娘接到她那里去了，我就在周日去妹妹家看老娘。
??? 妹妹的村離我們老家也就是十幾里遠(yuǎn)，日子過得也滿紅火，家里開了個小賣部，還種了七八畝地，養(yǎng)了兩頭牛，兩條狗，十幾只雞，還有五六只鵝。妹妹家的院子不小，可讓這些張口物給折騰得很熱鬧、很亂。
??? 我是下午到的妹妹家，老娘見了我當(dāng)然很高興。妹夫張羅了一桌好飯菜招待我，晚上酒足飯飽之后，我就陪著老娘說話兒。十點多了，妹妹特意為我收拾了一個房間讓我休息，房間里潔白的墻壁，明凈的窗戶，大花窗簾，床上都是新被褥，躺上去柔軟舒適，很快就有了睡意。
??? 可是，不知是街上有人走動，還是有人在半夜里來妹妹的小賣部買東西，兩只狗汪汪汪地叫起來了，有時是一只狗叫，有時是兩只狗一起叫，叫了足足有十幾分鐘，在城里很少能聽到的這能夠傳得遙遠(yuǎn)的狗叫聲，聽起來很親切。
??? 狗叫聲停下來了，我又有了睡意，而兩頭牛卻開始你一聲他一聲地叫起來。兩只牛哞哞哞的叫聲，很渾厚，但高低不同，也許是半夜了，又肚子餓了吧。曾經(jīng)熟悉而久違了的牛叫聲，讓我興奮不已，睡意全無。
??? 牛叫聲剛剛停下來不一會兒，幾只鵝，不知是因牛的叫，還是誰又惹了它，哇哇哇地也叫起來了。狗的叫聲短促，牛的叫聲低沉，而這鵝的叫聲，那才叫高亢哪，穿透力也極強，在這寂靜的深夜，清脆悅耳。在幾只鵝獨唱、合唱表演完之后，似乎該落幕了。
??? 可安靜了不到十幾分鐘，正當(dāng)我的兩眼將要睜不開的時候，不知狗又聽到了什么動靜，兩只狗突然就狂吠起來，叫了好一陣子。似乎狗叫得有點疲倦了吧，叫聲的節(jié)奏越來越慢地停了下來，牛又來捧場了，鵝也有一聲沒一聲地湊熱鬧。這狗叫，牛吟，鵝喊就匯成了一場大合唱，有高亢的共鳴，也有淺吟低唱，有清晰的領(lǐng)唱，也有波瀾壯闊的合唱。這自從進(jìn)城三十年來從未聆聽過的“音樂會”，令我心曠神怡。
??? 又靜下來了，什么聲音也沒有了。突然，雞們咯咯咯地一陣騷動，接著公雞就開始打鳴兒了，那嘹亮而又帶有很長拖腔之后又來一個倒鉤的雞鳴聲，又讓我兩眼圓睜耳朵直豎起來。我看了看手機(jī)上的鐘表，哦- -怎么才凌晨一點半呀，這么早雞就開始打鳴兒了，雞不是唱五更嗎？
??? 我靜靜地仔細(xì)聽著幾只大公雞不同聲音不同曲調(diào)的叫聲，這多年未聞的報曉的公雞打鳴兒，真美妙，真好聽呀。公雞的打鳴兒很有規(guī)律，叫個十幾聲，就會停下來，停個十來分鐘，就會又叫起來，叫的時間和間歇的時間基本很準(zhǔn)確。天快亮了，狗、牛、鵝、雞又爭先恐后地叫起來了，叫得是那么高亢嘹亮，那么驚濤駭浪。而妹妹一家，仍然沉浸在熟睡的夢鄉(xiāng)之中，可已習(xí)慣了城里生活環(huán)境的我，卻是一夜未曾合眼。
??? 那一夜，似乎又讓我回到了童年，小時候，我們老家就是這樣。要是在冬天，還常常能聽到黃鼬拉雞，雞被咬的撕心裂肺的叫聲。可如今，別說是在水泥堆成的大城市里，就是在鄉(xiāng)村，這美好的，極富有鄉(xiāng)土氣息和韻味的夜晚，恐怕也極少有了吧！
??? □張書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