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時候，同事送來半籃子苜蓿，那苜蓿葉看上去油嫩光滑，翡翠般新鮮誘人。抓一把在手里，感覺柔柔的，仿佛盈滿懷抱的綢緞。問同事從哪兒弄的，同事笑而不答。“那你總該告訴我怎么吃吧？”我問。同事有些神秘地告訴我：“你想怎么吃，它就怎么好吃。”
??? 看著這鮮嫩的葉芽，我真的有些犯了難。聽說苜蓿炒雞蛋是挺好吃的一道菜，可我偏偏不喜歡雞蛋。同事走后，我一直望著它們發(fā)呆，吃是要吃的，不能辜負了同事的一片心意。這柔嫩光滑，豐滿新鮮的苜蓿葉，做湯喝會怎么樣呢?
??? 湯自然是按著自己的設計去做的。放油，加鹽，燒水，加淀粉和調(diào)料，感覺并不復雜。湯做成了，那就開喝吧，一喝，才知道，做湯，看起來很簡單的事，其實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好的。我吃著那湯菜，感覺青澀澀的，生疏中透著微苦，菜梗草一般地劃著食管兒，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 第二天到學校的時候，同事問我：“苜蓿好吃嗎？”我同樣是笑笑，并不回答。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頭，又神秘地沖我笑了笑：“怎么樣？不容易吧？”
??? “什么不容易？”我不解地問。
???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又追問了句：“是不是有點苦？”
??? “哦，不僅有點兒苦，還有點兒澀。”我說。
??? “這可是美國進口的苜蓿種啊，紫花苜蓿，營養(yǎng)可豐富呢，營養(yǎng)保健品好多是從它們當中提煉物質(zhì)，你放心地種著吃吧。”同事一邊拿腔捏調(diào)地說著話，一邊觀察著我的反應。
??? 這話我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我捶了一下同事的后背，笑著說：“你這家伙。”
??? 原來，這苜蓿種子是幾年前我開種子農(nóng)藥門市部的時候，他從我店里買走，又種到學校后面的一塊空地上的。如今，這苜蓿又發(fā)出了新芽，而且比往年茂盛了許多。當年，我極力推薦這種苜蓿，主要是因為它耐鹽堿，對土壤肥力要求不高，花色深紫，葉兒微苦。其觀賞價值也非常高。每到夏季來臨的時候，紫色的苜蓿花在晨風里，在陽光下，在無邊的綠色包圍中，搖曳著，微笑著，仿佛接受檢閱的小姑娘們的聯(lián)袂輕舞，那景象真是令人心醉。
我是剛剛被調(diào)到這一處學校不久的，來的時候，路旁的樹木還沒有萌出新鮮的葉芽兒。而現(xiàn)在，它們已然是青翠碧玉般地裝點著校園春色了。教學樓后面，是一片楊樹林，楊樹的葉子已經(jīng)由嫩黃變?yōu)槟劬G了，在明媚的陽光下閃著油油的亮光。透過楊樹林，一片綠地便呈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這綠地便是那苜蓿的所在地了。單是這綠色，還不足以烘托出暮春時節(jié)的熱鬧氣氛，偏偏在這苜蓿地的兩側，對稱地分布著，各有一塊油菜地，金黃的菜花異常耀眼地開著，竟有一些蝴蝶和蜜蜂戀戀不舍地繞在她們身旁翩翩起舞了。我不知道播種者處于哪一種心態(tài)，把這么美好的一景藏于一片背靜之處。然而，這花兒，這樹，這將要開出紫色小花兒的苜蓿，的確給這美麗的校園增添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 同事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著對我說：“美的東西展現(xiàn)給人看，不在于開門見山，而在乎曲徑通幽，不在乎給人一驚，而在于給人一喜，剛進校門的時候，你對學校的綠化工作也許并不滿意，空曠的操場，單調(diào)的行道樹，沒有花草的襯托，顯得有些蒼白而空虛。但當你發(fā)現(xiàn)這處美景的時候，是不是會給你帶來更大的觸動呢？”
??? “哦，也難怪你們這么用心良苦。”我若有所悟地說。
??? “那為什么會說不容易呢？”我追問道。
??? “是啊，吃苜蓿不要急于將苜蓿下鍋，要提前用開水焯一下，放少許鹽輕輕一揉，然后再放入鍋中。你看，這其實看起來很容易的事情，做起來就不容易了。我第一次吃苜蓿就得了這方面的教訓。”同事深有體會地說。
畢竟，苜蓿做成的菜是極富營養(yǎng)的一種菜肴，我這樣認為。苜蓿湯是比較容易做成的，但除了經(jīng)驗之外，還需要多動腦筋，掌握技巧。苦的滋味也許不能全部淡去，也許正是這“苦”，是區(qū)別于其他菜粥的標志。她富有營養(yǎng)，卻沒有更華麗的外表，它性涼味兒苦，卻給人溫柔滑順的質(zhì)感。她無疑是內(nèi)在美品質(zhì)的具體化和形象化的再現(xiàn)形式了。
??? 苜蓿湯留給我的也許不只是這一點思考。我在喝它的時候，總感覺苦的滋味里面包蘊著許多香甜的滋味，細細品味，覺得苜蓿湯原來并不苦。
????□孫云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