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相普通，中等身材，微胖，禿頂，人也沉悶，除了講課的時候，很少有人聽到他大聲講話。妻子常常笑說，他這人除了頭頂，再沒有其它閃光的地方。他聽了也不反駁，只是憨憨地笑著。

????妻子長得也不漂亮，但是笑起來的時候讓人感覺很貼心，只是他們始終沒有孩子，也沒去查誰的問題。在年輕的時候，他們也曾為這吵鬧過，分手過，卻仍是磕磕絆絆地一起過著日子，讓婚齡隨著年齡一起增長。兩個人，默認了沒有孩子的世界，也沒有聽從別人的主意去領養一個孩子，而是彼此把對方當成孩子，居然再也沒有吵過架。

????妻子有時候背著人也學著年輕人那樣問他，你愛我嗎？他嘿嘿笑著作嘔吐狀，妻子就笑著伸手拍打他，他仍是嘿嘿笑著。時間久了，妻子便也不問了。

????他們都上了年紀，妻子因為常年在工廠做工，車間噪音大，損傷了聽力，早早就開始耳聾，兩人在一起說話他要大聲喊，她還得刻意側著頭聽。

????那天是他們結婚五十年紀念日，下午兩人商量著出門逛逛，一前一后，隔了老遠，像所有的老夫老妻一樣。聽到尖叫的那一刻，他正在低頭想著該給妻子置辦一身夏裝，一抬頭，一輛面包車七扭八拐地迎面開過來，已經撞倒了好幾個行人了。司機喝醉了！他一面想著一面閃身躲到路邊，回頭招呼妻子閃開，可她仍是低著頭慢慢前行，根本就沒有聽見。車子歪歪斜斜地沖著他們駛來，他揮手，嘴里大聲喊著停下，可根本不起作用。回頭看看還在低頭行走的妻子，他心一橫，沖著路中央跑去，對著晃晃悠悠駛來的車子跳著揮著雙臂，嘴里大叫著停下停下，妻子聽到他的尖叫一抬頭，看到擋在路中央的他，大叫一聲捂住了嘴。

????車子在他身前兩尺的地方才停住，而妻子看到車子停住后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那些曾經說著永不分離的人，早已經散落在天涯了，而從沒有說過愛的他們，卻危難降臨的時候肯用生命為對方去抵擋，這為愛跨出去的姿勢，把旁觀的我們感動出點點淚花。

????□彭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