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福新的短篇小說 《風雪剪》,曾刊登于《山東文學》,是一篇反映民工生活的作品。因自己就是民工,所以孫福新筆下的民工,形象鮮活,呼之欲出。經驗告訴我們,一個作家,生活積累很重要。孫福新寫《風雪剪》,人物不多,只有“我”、五奎、川妹和黃可良四人;結構采用的是單線式結構法,故事卻完整、生動、有趣味。
??? 小說開頭,用人物特寫切入:我和五奎躺在地板上,彼此間能聽見肚子里饑腸轆轆的叫聲,我倆兜里的錢所剩無幾,還是不肯卷起鋪蓋卷回家,堅持著向黃可良討工錢。這樣一句話,把特定人物、特定環境交代清楚了。工棚隔壁,住著一個川妹。一天沒見人影,聽不見她輕輕的腳步聲,聽不見她洗臉時水花響,聽不見她睡覺解腰帶金屬聲響,令人納悶。工棚一斷為二,用工地竹腳板簡易隔開。為防止隔壁男人窺探,川妹往竹腳板上糊了一層報紙。可沒用,“我”和五奎把報紙用鐵絲扎了個千瘡百孔……窺探女性身體,可以說是男性本能。工地民工俗人扎堆,如果高雅反而成了另類。川妹在屋里走動,光影透過被鐵絲扎透的報紙,明明滅滅,讓兩個強壯的男人,魂不守舍。小說沒有美化民工,而是記錄了這種現實中的“俗”。
??? 五奎終于讓食欲折磨得躺不住了,詐尸般坐起身,把“我”嚇了一大跳。走吧,到飯店大吃一頓。五奎第一次大方請客,“我”有點受寵若驚。兩個人頂著寒風,走進飯館。五奎像大款一般點菜:東坡肘子、溜魚丸子、爆炒雞塊、清蒸肉片……一頓飯吃得驚天動地,風卷殘云。吃完飯,五奎泄露了秘密:他口袋里壓根就沒錢。兩個大男人,幾乎同時跑出飯店,后面傳來一陣叫罵聲……孫福新在建筑工地打工十幾年,親身經歷過拖欠工資的情況。像這樣身上沒錢,卻敢去飯店混飯吃的事,就曾發生在他身邊。所以,順手寫進故事,一點也不顯得牽強。
??? 孫福新交代完兩個大男人因沒錢所干的糗事,筆鋒一轉,開始寫主要人物川妹。川妹在工地上是塔吊工,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她像空中怒放的一朵花,勾引著民工們的目光。孫福新用議論略介法,將川妹所干的工種,將塔吊工的重要性,交代得一清二楚;將川妹的女性之美,刻畫得朦朧動人。川妹身處建筑工地制高點,下面建筑工人的一行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五奎是個砌墻工,有時候尿急,不管不顧掏出家伙來就尿。五奎感覺頭上來了一陣風,抬頭一瞧,是川妹將一鐵筐子磚,懸在他頭上。不用說,是警告他。吳奎張口一頓臭罵。川妹對付五奎也有辦法,給別人放料,就是不給他放料。沒辦法,氣得五奎灰溜溜走下施工現場,鉆進工棚睡了一下午覺。
??? 一連幾天,川妹總是后給“我”和五奎吊料,這讓砌磚進度大打折扣,每天掙得工資就和別人少了。 “我”和五奎決定和川妹講和,買了可樂送到她的房間……孫福新塑造人物善用浮雕法,抓住富有特性的事件、語言,通過一系列特寫鏡頭,寥寥數語,大刀闊斧,塑造出浮雕般的人物形象,給人留下很強的立體感。
??? 川妹每天工作在高高的塔吊上,心靈是孤獨的。她也渴望與人交流,被人理解。“我”想了解為何川妹一介女流,卻這么膽大,敢于每天在高空上上下下。于是,趁間隙攀上高高的塔吊,與川妹近距離接觸。川妹告訴我,她在這里不得已干塔吊工,是為給丈夫討回公道。原來,她的丈夫在夜間澆筑混凝土時,因為觸電從高處跌落,被摔成了植物人。說到這里,川妹眼里滿含著淚水。年關一天一天近了,工地上的工人越來越少,還有川妹等二十幾個工人,堅持向黃可良討要工資。可是,黃可良躲起來根本不露面。天亮了,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川妹要跳塔機了。 “我”跑到塔吊下,看到許多人仰望著塔臂上的川妹。 “我”扯著嗓子向上嘶喊:千萬別跳,趕快下來!“我”沿著云梯向上攀登,僅僅爬了十幾米,就看到滿天雪花中,有一條紅圍巾在飄落……小說到此,戛然收筆。留給讀者的是揪心的懸念。
??? 建筑行業是一個風險較高的行業。近些年,雖說拖欠建筑工人工資的情況比以前少了,可也時有意外情況發生。孫福新寫《風雪剪》,成功塑造出具有悲憫情懷的“我”、行為粗俗的五奎、膽大而具有男子性格的川妹,以及冷酷沒有同情心的黃可良,反映出底層小人物生存的不易,有著強烈的現實意義,不失為一篇關注民工、雅俗共賞的好作品。
??? (注:孫福新,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寧津縣作家協會副主席。 )
□高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