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夢
參加完朋友的婚宴,出門時天空飄起了細雨。
天街小雨潤如酥。這場雨,淅淅瀝瀝,宛如天空拋下的銀絲,隨風搖曳;似少女柔美的舞姿,輕靈飄逸;似少婦柔軟的纖手,溫暖和煦。
驚喜地漫步雨中,任由雨絲輕撫我微醉的臉龐,梳理我略顯凌亂的短發,冥冥中感受著異樣的浪漫與愜意。我仰臉望天,灰蒙蒙的天空,幾顆豆大的雨點落下來,滑入口中,涼涼的,甜絲絲的……雨伴著風的回旋,似乎比剛才稠密了許多,我迫不及待撐開雨傘,簌簌而落的雨點,宛若一群頑皮的小精靈,噼里啪啦,仿如個個小鼓錘有力地敲打著傘面。我側耳聆聽,雨點仿佛撥動了大地的心弦,譜成一串串美妙的音符,在周遭跳躍,跳躍于我的心坎,是那樣熟悉,又是那樣遙遠;雨水在柏油路上細細地流淌、匯聚,匯聚在我的腦海,是那樣清晰,又是那樣縹緲。這場雨,激起我沉淀已久的懷戀,有甜蜜,有傷感……
此時,風夾著雨肆無忌憚地撲面而來,透過煙霧迷蒙的雨簾,一道異乎尋常的風景映入眼底,我看了下表,接近兩點,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只見急急趕班的人們,有的穿著雨披,有的撐著雨傘,紅的、綠的、黃的、藍的……各式雨具色彩斑斕,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疾馳而過的汽車,滾滾車輪下碾起的霧白色氣浪,宛若大海卷起的層層浪花,好不壯觀;道路兩旁的花草,被雨水沖刷得一塵不染,亮麗美艷。花兒,那是怎樣的紅啊?旖旎妖嬈。草,那是怎樣的綠啊?蓊郁蔥蘢。
經常漫步在這樣的雨中,以前怎就沒留意,雨中竟有如此極致的美!
雨不知下了多久。我在雨中不知走了多久。隱約中天空微起亮色。我收起雨傘,望著清新超脫、煥然一新的世界,喜悅從嘴角蕩漾眉宇之間。只見前方不遠處的幾棵槐樹下,有幾個孩子在玩耍,他們合力抖落一樹晶瑩的雨珠,任憑雨珠滴在稚嫩的小臉上,滴在頭上、身上。他們嘻嘻哈哈,你追我趕,開心地跳著、鬧著……這場景異常熟稔。聽著他們銀鈴般的笑聲,望著他們無所顧忌、無憂無慮的稚臉,不禁勾起我淡忘久遠的童年生活……
記憶中,也是這樣的季節,也似這樣的一場雨,也如這般孩子的年齡,亦如這樣的小伙伴。唯一不同的是,那時是傍晚,雨霽后的天邊架起了一道彩虹。彩虹伴著夕陽的笑臉,交相輝映,美妙絕倫。我們幾個小伙伴歡呼跳躍,伸出小手指向彩虹,瞇縫起眼數著:紅的、黃的、藍的、粉的……顏色太多了,不止這七種。我們只數得眼花繚亂,頭發蒙,眼發漲,最終也未數得清,漸待夕陽落山,我們邊贊美邊惋惜地送走了最后一抹霞光。
夢幻的彩虹,燦若煙花,雖在宇宙駐留瞬間,卻于我心中已定格為永恒……
時光荏苒,歲月磨礪。直至今日,我不知走過多少漫漫長路,也不知聽過多少雨的旋律。驀然回首,光陰雖帶走了我的童年,卻帶不走我對童年的癡癡迷戀。若有機會,再重拾那段濡濕的記憶,再重踏那塊夢中的舊地,再尋覓兒時的種種痕跡,再看看那幫當年的小玩伴,再瞧瞧那片樹葉上滾動的雨滴,再眺望一眼天邊那道絢麗的彩虹,又何嘗不是一大樂事?
這一生,但愿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