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明
盛夏,父親留下的那一方土地上,初春妻子栽上的絲瓜開花了。此前,妻子怕絲瓜藤沒處牽,特地在院墻的邊緣靠墻搭了一個木架。說來奇怪,絲瓜藤就如同長了眼睛一樣,順著木架蔓延。它們牽出的藤蔓的每一個節骨上都會伸出如爪的觸須,穩穩地將木條抓住。而藤蔓的頂部則如蝸牛一樣,觸角向前延伸,就同無線電的電波順著木條攀援,其探索的勁頭似乎沒有盡頭。
這塊狹長的土地,實際上不過兩平方,是父親在世時請三輪車夫拖來土,用磚頭在圍墻腳下碼起來的。父親是農民,老年后,隨我來到縣城,離開了陪伴他一輩子的土地,難舍土地情。為了能親近這位老朋友,父親親手造就了這方土地。可惜的是,還不到一年,病魔就奪去了他老人家的生命。這塊土地,也就成了他留給我們后人的一件有形遺產。妻子怕閑著了它,在它上面種上了這墩絲瓜。如今絲瓜藤蔓繁茂,開起了金黃的鮮花。鮮花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長長的藤蔓上,就像元宵節晚上“耍龍燈”游龍身上的一盞盞明燈。
細觀黃花,5個花瓣各呈半圓形,但不如五星那么尖銳,花瓣中央的花芯卻是相當粗壯,花蕊也不如其它花朵那么嬌羞,而是勇敢地伸出腦袋,驕傲地直面藍天。碧綠的掌形葉片,雖然沒有南瓜葉那樣碩大,但同樣肥腴。而且花期極長,從夏天開到秋天,一朵雌花基本就結一條絲瓜,不似有的植物,花開得相當繁茂,但只有極少數的花朵才會結果,有的甚至只開花不結果。僅憑這一點,絲瓜花就遠遠勝過那些華而不實的主兒。看到這樸素而又美麗的花朵,我的思緒飛向了遙遠的童年。
小時候,農村是大集體,生產隊一年到頭有做不完的農活,自留地里的菜園也難得有工夫去打理。母親就在廚房邊上的空地里栽上一兩墩絲瓜,在幾棵樹之間牽上草繩,絲瓜的藤蔓就順著草繩蔓延開來,開花,結果,那一條條絲瓜,成了家庭餐桌上的常菜。母親收工后,就要緊鑼密鼓地弄飯,到菜園去摘菜往往來不及,經常就在絲瓜架上摘條絲瓜,打個湯,湊上幾個咸菜碗,就算打發了一餐。你還別說,這盆清香的絲瓜湯,在幼小的我看來,簡直就是瓊漿玉液,味道好極了。
絲瓜同藤蔓和葉子一樣,碧綠色,長長的,形如黃瓜,但比黃瓜還要長許多,肉質也要嫩一些。綠色的皮膚上還均勻地分布著更深色的縱線條,形成自然的花紋。母親將采摘來的絲瓜用刨子刮下皮,再用菜刀切成二寸左右長的條塊,放在加好油的開水鍋里,不幾分鐘就熟了。如果再在里面加個雞蛋花,放進適量的香蔥,就增添了誘人的濃香;如果再放進少許精肉,那更是好吃得沒話說。這時的絲瓜柔軟爽滑,吃進嘴里,滋溜一下就咽進了喉嚨,非常暢快。這時候,我會狼吞虎咽地灌個飽。
別小看了絲瓜,營養學家認為,它其實有著人體所需的多種微量元素。盛夏吃絲瓜,有防暑散熱的功效。就是那老了的絲瓜,還可以利用其絲瓜絡搓背擦澡,洗鍋刷碗,比起現在用的洗潔劑要環保得多。
喜歡絲瓜,在我的潛意識中,它當然是親情的象征。看見它,我仿佛看到了父母慈祥的笑臉,體會到了他們對兒女的綿綿親情。
我愛你,絲瓜!你永遠香在我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