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汝平
與長豆、四季豆相比,我更喜歡扁豆。
每年春末夏初,人們精心播種長豆和四季豆,為它們在菜園里專門整一畦地,還要搭上架子,以便生長。出苗后,還要澆水、施肥、除蟲。而扁豆的待遇就差了很多,沒有人專門去播種,只是隨意地在籬笆邊、墻角、枯樹旁埋上幾粒種子,就再也不去管。不過這也好,雖然少了人們的管護,卻多了一份自由,花兒想如何開就如何開,藤蔓想怎么伸展就怎么伸展,完全憑著自己的脾性自由發揮,這就讓扁豆有了幾分與生俱來的野性。
扁豆有白扁豆和紫扁豆,花色也有白有紫,都像紛飛的蝴蝶,讓人產生憐愛,不會因顏色而厚此薄彼。白扁豆薄而長,看上去堅韌有力,像刀,未成熟時呈青色,藤蔓的力量似乎也更足些,往往一兩棵就能長滿半個院墻,給人一種戰斗不止的男人形象。而紫扁豆就溫柔許多,尤其那豆角,圓潤飽滿,肉感十足,有著迷人的曲線,更像豐腴的女性。紫扁豆的職責大概更多在于看家護院,因而藤蔓不會攀爬得離根太遠,可能在它們看來,家中有老人有孩子需要照顧,這更重要些。扁豆幼時蠻可憐的。出芽后,大概不適應天氣,長得很慢,很長時間還很矮、瘦巴巴的。無人澆水、施肥,一切都靠自力更生。有時雞也來挨挨,狗也來擠擠,完全把它當成了野草。人們偶爾想起來望它們一眼,眼神跟好久以前沒什么區別。但當你真正忘記它們的時候,當迎來夏日的時候,當它們喝飽雨水的時候,你會驚訝地發現它們早已長了一大片。當你準備欣賞扁豆開花的時候,它們很快長出豆角;當你采摘幾個準備嘗嘗鮮的時候,它們已經果實累累,讓你采不過來。這就是與世無爭的扁豆,這就是從不自輕自賤的扁豆,這就是自由奔放的扁豆,讓你不由得為之感嘆。
最喜歡吃的扁豆,是斜著切成絲,然后跟辣椒一起爆炒,吃起來又辣又香。記得上高中時,學校伙食差,每次回家,都會帶上一袋扁豆和辣椒,放學時自己動手,洗凈切絲,用煤油爐爆炒,那味道真是賽過山珍海味。
在家鄉,扁豆被稱為茶豆角,我一直不知這個俗稱的來歷。記得中學時上地理課,老師指著地圖上的臺灣說,你們看,這形狀多像一個茶豆角,然后悠悠地感嘆,真希望這只茶豆角早日回歸。這個帶著濃濃鄉音的生動比喻,讓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