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繼志
城區距家鄉并不遙遠,半個月一次回鄉坐客車,或騎自行車均可。行過30公里的柏油路、6公里的村村通,即可到達一個遠離縣城、遠離鄉鎮的村莊。
千余口人的村莊不大不小,近年來離村工作打工的人愈來愈多,平日回鄉的人很少,只有麥秋兩收或節假日,會碰上從小一起長大,而后各奔生活的人。2020年一場新冠肺炎疫情,阻擋了外出的腳步,身強力壯的勞力澆完返青的麥苗,則在房前屋后,田間地頭栽上了樹,除柳樹、槐樹外,也有人種下了香椿樹。集觀賞食用于一體的香椿樹,在家鄉沒有久遠的栽種史,物以希為貴,在我閑置的小院就有兩棵。三十多年前爺爺親手種下香椿樹,自栽種始,爺爺呵護孫子般地對它,澆水施肥,一到冬天還會用干棒秸圍住樹苗,生怕它被凍傷凍死。開春后,氣溫回升,又把捆綁的繩子解下。看著樹苗漸漸地長大,爺爺會微笑著離開。幾度風雨春秋,香椿樹竟孩子般長高了長大了,小小的香椿芽,散發出絲絲的清香,彌漫在院落,溫馨著飯桌。
初次吃到鐵鍋炒出的香椿炒雞蛋,已經記不清準確的時間了,但那香味至今還在記憶里保存著。記得那時,一到采摘日,爺爺會搬來椅子,站上去用手輕輕地掰下綠芽。母親驚喜地看著,還不住地叨念著:這么小的香椿芽摘下來,真是怪可惜的。吃習慣了玉米面窩窩頭的我,忽然覺得那天的窩頭,好吃了很多。樂吃香椿炒雞蛋的我,還愿意吃母親的手搟面條,澆上雞蛋西紅柿鹵子,撒上腌咸的香椿末攪拌,還愿意吃油炸的香椿。每到炎炎夏日,樹高葉綠的香椿樹下,一家人坐著吃著,享受著沒有陽光直射、雨滴濕衣的快樂生活。頭茬的香椿香味最大,也最好吃。每每采摘后,母親就會存放點,再就是送給鄰居些,這樣的免費贈送每次都是我樂此不疲的活兒。
二十年前爺爺不幸因病離世了,這棵香椿樹好像一夜之間也老了很多,結出的綠芽也少了,吃著的味道也變了。失望之余,又驚喜地看到了離這棵樹一米遠的地方長出了一棵小香椿樹。如今高過母樹般的這棵樹,竟成全了一家人吃香椿的夙愿。
谷雨前后正是掰香椿的好時節。古詩云: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我想,其實香椿也是當春乃發芽。正逢其時的香椿芽一上市便供不應求,曾記得一本刊物寫到:香椿最貴的時候可賣到20元一兩、200元一斤。還有好事者做了一個換算:一斤香椿等于39只小龍蝦。真實未見不敢妄言,但今春香椿賣到30元一斤可信。大家追求品質生活,講究生活質量的欲望,會隨著幸福的日子而漸漸地提升,由此可見,香椿也會被品嘗者更加青睞。
家鄉爺爺栽種的、自生自長的香椿樹,深深地扎根于小院,隨著時光的流失,也深深地根植于我腦海。它奉獻出的綠芽,豐富了生活的內容,也綠意著充滿希望的土地。每年回鄉采摘香椿后,我會自然地拿一點放在爺爺的墳前,以寄托懷念之情。
看似普通的香椿,不僅清香著春天,也潤香著舌尖。站在家鄉的小院,賞著杏花朵朵潔白,聞著香椿縷縷清香,別有一番情趣漾心頭,別有一首意境映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