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泰安櫻桃園李潤深寫的“鑒我泉”碑
李潤深所作的山水扇面
山東巡撫、學政贈給李潤深祖母的“天鑒貞心”匾
韓復榘尊敬的“貴賓”
上世紀30年代初的一天,泉城濟南某公園內,絲竹盈耳,名流畢至,國民山東省主席韓復榘正大擺筵席,歡迎來自平原的名士、晚清拔貢李潤深。他叫手下將李老先生恭恭敬敬請到上座。原來,韓復榘要娶妾,需找一位書法好的人寫對聯。其拜把子兄弟、平原縣長曹夢九向韓主席推薦了李潤深。當時,軍閥混戰,日寇侵占東北,民心擾擾,企盼太平。于是席間,有人提議讓李老先生當場寫一幅書法“天下太平”。李潤深當仁不讓,揮筆在綾絹上龍飛鳳舞寫下“天下大平”4個大字,當眾懸掛起來。眾人正要拍手叫好,一看卻目瞪口呆。在座的曹夢九暗想,拔貢一生謹慎,不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莫非老爺子今天要當眾露一手?便叫屬下去問問,屬下一溜小跑,來到李潤深案前,恭敬地俯身在拔貢耳邊小聲提示:“老爺子,您看您寫的‘太’字是不是落下一個點兒了? ”李潤深捋著胡子大笑:“沒關系,找塊棉花球來!”須臾,棉球送來,李潤深將棉球蘸滿墨汁,擲向數丈外的“天下大平”,不偏不倚,恰投在“大”字左下方,立刻變成一個“太”字。全場掌聲雷動,叫好聲不斷。李潤深先生的大名一夜間傳遍濟南城。商家聞知,找其寫匾的絡繹不絕。
李潤深寫的婚聯,韓復榘十分滿意,同時對其人品學識非常敬佩。于是想讓拔貢留在濟南,隨時向其請教。為此,他特意將濟南城東郊(今解放橋附近)的一處非常軒敞幽雅的老宅送給李潤深,并贈以房契,蓋著民國山東省政府的大印。李潤深不樂城市喧囂,就把宅子讓給濟南當地一戶人家住,自己回了老家平原。直到去世,他也沒去住過,更沒收過一文租金。直到好多年后,筆者老姥爺李樹田去省中醫學院當教授,姥爺李炳燦去探望他,李樹田就叫他“去咱老宅子那看看啥樣了”。姥爺圍著老宅轉了一圈,看了看,住房者見了他,忙請他進宅,盛情款待,說:“少東家,您10多年也不來一次,也不收租金,我們很過意不去。您有什么吩咐的,請直言。 ”姥爺說:“沒事,你們看哪兒壞了,修修就行了。 ”就這樣,姥爺到去世,也沒再去看這所老宅。文革期間,大舅擔心老宅房契成為“階級罪證”,將其扔在炕洞里燒了。從此,韓復榘所贈的濟南老宅,也就歸了他人。
李潤深晚年,求他題匾、寫字、撰碑銘的人很多,他忙不過來。族中六弟李瀛深是一名秀才,字也極好,因而常代拔貢寫字。民國時,李潤深寫1個大字,要價1塊大洋。逢年過節,前來求寫“福、祿、壽、禧”和對聯的絡繹不絕。有一位小腳老太太,走了好幾里地來求字。李潤深破例為她寫了“福、壽”兩個大字,只收她1塊銀洋,老太太歡喜不盡。
據家族后人李炳華講,民國時,張官店有一個大財主,家大業大勢大,很愛臉面。當時他給兒子娶媳婦,找人寫對聯,許以重酬。先請了幾位秀才寫,秀才們提前幾天就下功夫,寫完送過去,財主看了,都不滿意。聞聽李潤深的大名后,派騾馬轎車來請。李潤深到他家,只見人來人往,喧聲鼎沸,就對主家說:“給我找個清凈地方,別來打擾。”下人給他找了個別院,奉上好飯好茶即退出。李潤深吃罷飯,喝完茶,就上炕歇息,似乎忘了寫對聯的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財主派人來問:“對子寫好了沒有?”下人回道:“一個字兒還沒寫呢。”財主急得直跺腳,說都啥時候了,這么多房間用,現寫哪來得及!李潤深聞聽笑道:“來得及,現在就寫,筆墨伺候! ”于是有人裁紙,有人研墨。只見李潤深兩手各執一支筆,不假思索,左右開弓,雙管齊下,龍飛鳳舞,片刻數紙,一會兒就寫完了上百副對聯。這上百副對聯,文辭書法俱佳,流暢妍美,神采飛揚,令在場賓客們目瞪口呆。財主大為滿意,贊嘆不已。李潤深也在當地聲名大噪。
李潤深的書法,不但備受上層人士的推崇,而且深受民間百姓喜愛。據李炳華回憶,上世紀70年代,平原有一位擅長書法的老教師李××,很有聲望,縣里不少單位請其題寫門牌。有一次,李炳華去衛生院看病,聽人們正在紛紛稱贊李老師的字。然而,有一位來自閆莊、年近八旬的老人聞聽大不以為然,當眾反駁:“李××那字,依我看,比起官道張李潤深的字差遠了。以前平原商號、縣衙的匾額,都是李潤深寫的。人家拔貢那字,有骨有肉,有勁有神,那才真叫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