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口街辛家胡同,靜靜地散發著鬧市區中少見的寧靜與滄桑感。
傳說中的運河浮橋石墩。
在橋口街,每一塊不起眼的石頭都有可能承載著幾百年的歷史和無數的傳說。
德城區天衢路上的運河橋名為“文革橋”,從這座橋的橋頭出發,沿著運河東岸的小路向前走,再一個伸向東北方向的岔道口前豎著一道路牌,上面赫然寫著“橋口街”三個大字。“橋口街”雖然并不起眼,但它曲折幽深、坎坷起伏,連接起歷史、現實與未來,充滿著神奇,也充滿著傳說。
◎名起運河橋口
橋口街的西首是大運河的河道,沿著這條街道向東北方向,幾經蜿蜒曲折之后可以走到京滬鐵路的路基下。而由此向北,經過鐵路與民居之間一段狹窄的胡同之后,小鍋市便呈現在人們眼前。不過,現在老百姓所說的“橋口”,絕不僅僅是這條從“橋口街”街牌處向東北方向延伸的小路,還包括路邊櫛比鱗次的民居。沿橋口街蜿蜒前行的過程中,“李家胡同”、“辛家胡同”、“米家胡同”等斑駁的街牌又會不斷地呈現在你的眼前。這片區域大體上東起京滬鐵路,西至大運河,北抵小鍋市,南到天衢路。“橋口街”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呢?這條街的西頭是雍正年間調直后的運河河道,東頭卻是雍正年以前的舊河道;運河改道前,河面上架有浮橋,名為“廣川橋”,改道以后,浮橋也隨著河道西移,但不管怎么移,浮橋都和這條街道相連。據說,人們在街的西北角洼地掏井時,曾得一方石墩,上刻“符橋口墩”四字,大概就是拴浮橋的石墩。石墩斑駁陸離,只能勉強認出這幾個字,至于年代,則不得而知。有人推測說,“橋口街”大概就是得名于此。由于這里在運河改道后是出大西門過運河的交通要道,運河改道前,它也是從大西門向西渡過運河到達的第一站,而運河對于德州城的重要性又不言而喻,所以這條街道對于德州城來說,意義也就非同一般,民間甚至流傳有“先有西關橋口,后有德州城”的說法,可見橋口街的重要性。
◎見證歷史滄桑
橋口街是什么時候開始形成的呢?據記載,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大將常遇春攻克此地,建守御千戶所。有人認為,這里的“此地”指的是運河以西與德州城相對應的偏僻荒涼之地,應該就是指橋口。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橋口的形成應該至少有600多年的歷史了。在這600余年間,這條一肩挑著繁華的運河,一肩挑著德州城西門的小路,見證了多少帝王將相的風流與落魄,又見證了多少平民百姓的悲歡離合!
明初的“靖難之役”中,朝廷的大將李景隆在北京攻打燕王失敗后,逃至德州,最終也沒有守住德州。名臣鐵鉉后來收復了德州,而燕王朱棣最終打敗建文帝,德州又被朱棣控制……橋口見證了朱棣與建文帝的勢力在這里的反復較量。到了清代,康乾二帝數次下江南途徑德州,除了留下數十首詩歌與如今已杳無痕跡的乾隆行宮之外,還留下了康熙在田雯家盛贊德州扒雞、乾隆在運河上氣得皇后投河等數不勝數的傳說故事,橋口更是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皇帝南巡的盛況。此外,這里還迎來過一位特殊的不速之客,他就是晚清著名的大宦官安德海。
清同治八年(1869年)七月,安德海仰仗慈禧太后的寵幸,竟然不顧清王朝“太監不許出宮”的祖訓,大搖大擺地出了紫禁城,以“為太后、皇上去蘇杭采辦龍衣”為名,沿京杭運河南下。安德海一路耀武揚威,得意忘形,很多地方官因為知道他是西太后身邊的紅人,竟爭先恐后前去逢迎巴結,而安德海趁機大敲竹杠,中飽私囊。農歷七月二十,安德海抵達德州,將船靠岸,準備要在舟中為自己慶壽,他的排場引得運河兩岸眾多百姓紛紛前來看熱鬧,這使得安德海在德州運河邊過壽的消息轟動了德州城。德州知州趙新得知后,帶領衙役趕到河岸,安德海已不見了蹤影;于是趙新帶了兩名心腹,快馬加鞭,直奔省城,面見山東巡撫丁寶禎,將事情詳細稟報。丁寶禎一面利用同治皇帝、東太后慈安、恭親王奕 與慈禧、安德海的矛盾作掩護,一面命人將安德海誘捕,并親自審訊。于是,七月二十還在德州大擺壽宴的安德海,到八月初五就人頭落地,連慈禧太后都沒能救得了他的性命。而丁寶禎也就從此名留青史;趙新報信的傳說也稱為德州民間的美談。橋口街就在運河岸邊,安德海的大船當年就從這里經過,這里見證了他臨死十幾天前的無限風光。
◎連接古今時空
橋口這片區域的邊緣,無論是運河的河岸、京滬鐵路的路基,還是天衢路和文革橋,地勢似乎都相對比較高,而橋口的這片民居不但地勢低,還都是平房,民居之間又都樹木成片,這一切都使這里變得更像是一個隱居在鬧市中的世外桃源。沒有車馬的喧囂,有的只是雞鳴狗吠、綠樹成蔭。夏日的午后,孩子們三五成群,相約到散落在房前屋后的海子里嬉戲;傍晚時分,老人帶著孩子們坐在自家樹蔭下,搖著蒲扇講故事……橋口街多么像是現代快節奏鬧市中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德州城很多地方的街道名字都改過不知道有多少回,而唯獨這里,多少年來未曾變化。路邊的每一塊隨意擺放的石頭上,都可能銘刻著幾百年的風雨滄桑。這條神奇的小路似乎具有神奇的力量,雖然一頭連著喧鬧的現實社會,另一頭卻直接通向歷史深處,通向一個個古老的傳說。
不過橋口街也是在變的。這里的一位老居民曾這樣動情地描述自己童年的回憶:古老的運河,頹廢的城墻,小橋流水,荷紅葦綠。特殊的地理位置將橋口融化在唐詩宋詞江南水鄉的美景中。且不說橋口街面鱗次櫛比的古老板門店,朗朗書聲的小學校,懸壺濟世的小醫館,還有那井水不犯河水的老井,單單那街道四周一個連一個的水塘,也是孩子們童年的天堂。打水仗,捉水鳥,在蘆葦深處學唱《沙家浜》,引得水鳥紛飛,引吭高歌。放牧歸來,街舍炊煙裊裊;運河里漁夫放鷹捉魚,夕陽映在河面上,岸柳輕拂,微風習習;夜間,池塘如鏡,街舍倒影,明月繁星,青紗薄霧,偶爾一只受驚的水鳥掠過水面,向月光飛奔……如今,橋口附近的古城墻早已不見了蹤跡,放牧捕魚的身影已經不再,民居之間大大小小的河溝多被填平。隨著城市的進一步發展,這里必將發生更多的變化。
過去的橋口街,兩頭分別連接著古運河與新運河,它的東邊是沉淀中的歷史,西邊是繁華喧囂的現實;如今的橋口街,兩頭分別是運河故道和京滬鐵路,它的西邊是流動著的歷史,東邊變成了通向未來的現實。橋口街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歷史飛速旋轉的車輪中溝通著歷史、現實與未來,在世界最長的運河岸邊與中國最重要的南北交通大動脈之間連接著廣闊無垠的地域,特殊的地理歷史因素不但造就了它獨特的節奏與韻味,更使它似乎成了一塊縱橫跨越、溝通時空的神奇地域。
橋口街與時空的奇緣已經經歷了數百年的風雨滄桑,它的神奇還將會延續下去。
□記者 王曉松 攝影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