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迎春
我對德州那座城市有一種特殊的情感。1994至1997年,我三年的中專生活就是在那里度過的。
那一年,懷揣著夢想和憧憬,帶著農村孩子的質樸無華,我走進了德州農校的大門。一座座高大的教學樓頓時屹立在眼前,巨傘一樣的懸鈴木,整潔的大操場……這一切對于一個農村孩子來說是頗具沖擊力的。
一群十幾歲的毛孩子相聚在一起(德州地區各個縣市的都有),當時的學校宿舍條件還很差,一間屋安排八個床位,上下鋪,很擁擠。說來也巧,我們宿舍的這伙人,同歲的有好幾個,按生日大小,我排行老三,老四姓趙,大伙都叫她“趙四小姐”。一群脾氣相投的瘋丫頭時常會鬧做一團。
宿舍樓在校園的最后面。食堂離宿舍區比較遠,偌大的食堂,每天都要供應上千人的伙食,排隊打飯就成了讓人頭疼的苦差事。于是宿舍的人自發的排班,倆人一組,負責打全宿舍人的飯菜。每到開飯的點兒,每人手里都要摞好幾個快餐缸,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食堂和宿舍的路上。現在想來,那也真是個技術活兒呢!兩毛錢的饅頭,一毛錢的粥,五毛錢一份的大鍋菜,一頓飯下來還花不了一塊錢。現在想來都有點不可思議。
一到周末,情形就迥然不同了,很多離家近的同學都回家了,就像初飛的燕,迫不及待要飛回老巢。我卻是個例外,一是因為坐車回家不方便,另外也是為了節省回家的路費,我幾乎很少回家。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了想家的滋味。小時候盼著長大,總向往外面的世界,長大離開后才明白,一個人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每到此時,“趙四”總會留下來陪我。我們一起去逛街、去閑游,德州的新湖公園、夜市的廣場小巷,處處留下了兩個傻丫頭的身影。還有手抓餅和肉火燒的味道,更是深深地印在了心里,若干年以后都不曾遺忘那個味兒。
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件囧事也是至今難忘的。
一次,在宿舍里,一位舍友把我的眼鏡失手碰到了地上,鏡片碎掉了。按常理,這是個很平常的小事故,但當時的我竟哭了,當著那么多同學的面,嗚嗚大哭……那是怎樣一種情景啊!
事后,就為此事她們笑話了我很久。然而誰能體會那副眼鏡在我心里的份量呢?那是我上初二的時候,眼睛近視,父親騎著自行車馱著我去省城配的眼鏡,就是因為他打聽著那里的配鏡技術好,不傷眼睛,那么遠的路,他甚至都不舍得為自己買瓶水……
那些年的青蔥歲月,哭過,笑過,打過,鬧過。往事如煙,那座城,那些人,那些物,那些美好而朦朧的情愫終究淡化成了一朵云,在遼闊的星空里變換著姿態,而我們就是在那片星空下成長起來的。
如今,我離開學校已有二十余年,可否還會有人記起當年那個戴眼鏡的高個子女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