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郵政所取稿費,在填寫個人資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40多歲的女人,一身村婦打扮。她把一個紙盒交給營業員,說要寄往福建的一個小城,同時把寫有地址的小紙片遞了過去。
????營業員也是位女人,一位穿著入時、端莊秀麗的年輕女人。她習慣性地打開那個盒子,里邊只有一雙手工做成的黑面白底布鞋。營業員將鞋盒放在電子秤上稱完重量,好像心里一沉:“郵費40元,恐怕這雙鞋都……”她沒好意思把“不值郵費”說出口。那位村婦很平靜地微笑著說:“他在家常穿,習慣了,買的鞋穿著干活不舒服。”說著就毫不猶豫地掏出了100元錢。
????營業員顯然被這個女人的情緒所感染,麻利地封包、填單,接過那100元錢找零,以贊許、羨慕甚或嫉妒的目光送她輕快地離去。
????40元錢可以買兩三雙布鞋,但是愛的價值是不可以用錢來衡量的。這種被人們稱為“千層底”的布鞋做起來很麻煩,一針一線都凝聚著女人的心血。
????我從小就是穿母親做的布鞋。這種純棉布做成的鞋要軟有軟,要硬有硬,不硌腳不夾腳,冷保暖熱透氣,既舒適又輕巧。這些獨有的特點是那些名牌不能比的。那時候,母親“一天三出勤”從早到晚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只有晚上才坐在煤油燈下紡線搓繩、打袼褙、納鞋底、裁鞋幫。每道工序都是那么費勁,但是母親總是那么認真,從來沒表示出厭煩。父親和我們兄妹六個,總能及時地穿上新鞋。
????在我當兵的時候,我曾在信中問曾經的同學、那時的女友、現在的老婆:“你會做鞋嗎?”等了不久,大約一個月吧,就收到了她郵到部隊的一雙布鞋,郵包內夾著的信里寫著:“做的不好,但完全是我自己做的。”后來才知道她是為了我才學的做鞋。我如獲至寶,常常偷偷地穿在腳上瞅瞅,再藏起來,心里充滿了幸福。
????退伍回家結婚后,我做了建筑工人,老婆師范畢業在中學任教。勤于敬業的老婆白天上課,晚上還常常在家里備課。我心疼她辛苦,曾擰著買了幾次鞋。但是塑料底的不防滑,膠皮底的又太沉,特別是下雨天那種不透氣的濕鞋沏著腳很難受。老婆更心疼,不再讓我買鞋穿。30多年了,每年都給我做一雙嶄新的布鞋。
????我很理解那位給在外打工的老公郵鞋的女人。她郵去的是用心織就的牽掛和疼愛,這是錢買不到的。
????□段玉文